第十四章 神棍到来
突然间想写军政方面的事，于是跳到元光二年了。 －－－－ （元光）二年冬十月，上行幸雍，祠五畤。 甘泉宫中，仍是睡眼惺忪的子夫一边在宫女的帮助下更衣，一边听着梓依描述着天子的新贵客，方士李少君的种种神奇之处。 汉武一朝，出名的不但有贤臣名将，更有神棍骗子，因而子夫对梓依的话很是不以为然：“你又怎么知道，席中那位老人不是和李少君串通好的呢？” 梓依微皱秀眉，面带好奇地问道：“只是若真如夫人所言，武安侯府中那一幕是事先安排好的，那他能猜出陛下那个故铜器的来历，又是什么原故？” “这个……”子夫被问得哑口无言，踌躇半晌，仍不知该如何回答。 上一世，子夫看史书多是为了打发时间，因此到如今，能记得的旧事是越来越少了。不过李少君这人，给子夫的印象倒是颇深：《史记》记载他为王夫人招魂，而《汉书》则记载他为李夫人招魂。子夫尤还记得，那时闲得发慌的自己是如何地将将两书中的相关记载一一列出；得出李少君在李夫人入宫前就已病死的结论后，自己是如何得意洋洋地向父兄宣扬《汉书》中的这个纰漏。 既然李少君是病死的，那他所说的什么在海上遇见仙人的话多半就是骗人的了。不过此人能让刘彻信任一辈子，甚至直到他病死，都能让刘彻坚信他是羽化登仙而去，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明白从此以后少不了要和李少君打交道，子夫细细回忆史书关于此人的记载，暗自琢磨着究竟该如何对待此人。 梳洗妆扮完毕后，在宫女的指引下，子夫缓缓步入大厅。向刘彻行完礼后，子夫在刘彻身旁坐下。 子夫暗中打量着这位被宫中上下称为“活神仙”的李少君：鹤发童颜，寿眉长垂，白须飘飘，倒真有那么几分神仙中人的气度。 子夫颇为惊讶地发现，对于自己的到来，李少君并未避席，只是向自己行了个常礼，而刘彻对此似乎并无异议。 心中暗自感叹李少君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获得了刘彻的信任，子夫表面却不露声色，敛衽还礼后，对刘彻笑道：“陛下和神君在聊什么呢？” “神君方才正要说其在海外仙山的见闻，你就来了。”刘彻道。 子夫又面向李少君问道：“不知妾是否也有幸一闻神君的奇遇？” “此乃臣之幸也。”李少君微微欠身，道，“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食臣枣，大如瓜。”说罢，李少君又细细将仙枣的形状和味道描绘了一番。 刘彻对此很感兴趣，问道：“难道这就是神君得以长生不老的缘故？” 李少君点点头，道：“正是。” 刘彻更感兴趣了，急忙问道：“神君可有办法再次见到那位安期生？” 李少君答道：“安期生乃是居于蓬莱岛上的仙人，合则见人，不合则隐。若陛下想要见到蓬莱仙者，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刘彻马上问道。 李少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请陛下亲祠灶。” “朕亲往祠灶？”刘彻剑眉微皱，“神君何出此言？” “祠灶则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为黄金，寿可益，蓬莱仙者可见；见之，以封禅则不死，黄帝是也。”李少君答道。 一心想着长生不老的刘彻稍加考虑后，就许下承诺，亲自祠灶。 一旁听着的子夫更加肯定，这李少君绝对就是个骗子：郑和下西洋都下了七次，可也没遇到什么神呀仙呀的。海上有杀不完的倭寇，倒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实。 可等到李少君提及祭祀灶神的时候，子夫迷茫了：如果李少君是骗子，那灶神这位一直被百姓祭祀的神仙岂不也成了假的。既然灶神是假的，那其他神仙会不会也是编造出来的？这会不会就是自己转世之时，未能见到牛头马面的原因？ 思维漫散开来的子夫突然惊觉，自己的想法对诸天神佛实在是太不敬了，连忙收敛心神，专心听起君臣两人的谈话。 谈论完祠灶和却老方后，刘彻忽然问道：“神君可会相面之术？” 李少君略为扫了一眼刘彻和子夫，道：“臣于蓬莱曾习得一二。” 刘彻大喜，问道：“那以神君看来，子夫面相如何？” 盯着子夫的脸端详片刻，李少君方才对刘彻说道：“回陛下，卫夫人面相尊贵，可谓是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刘彻放声大笑，左手轻拍几案，“好一个贵不可言！那子夫命中的子嗣又当如何？” “面相所示，当享子女双全、儿孙满堂之福。” 听了李少君的话，刘彻越发高兴，递给子夫一个“这下你该放心了吧”的眼色，刚想开口询问其他，犹豫半晌，挥手命四周侍从退下。 见刘彻似乎仍有顾虑，子夫便猜到刘彻估计要询问关乎国运的事情，于是主动开口：“承神君吉言。陛下，妾欲亲手挑选几件珍宝，赠与神君，以表谢意，不知可否？” 刘彻含笑点头应允。 －－－－－ 也不知君臣二人究竟谈了些什么，但子夫能感觉得到刘彻的心情十分舒畅。 刘彻见子夫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好笑地说道：“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朕不就成了。” 子夫眼珠转了半圈，含笑嗔道：“妾不过是关心陛下罢了。” “你呀，就爱嘴硬。”刘彻双手环住子夫，“神君说朕命中注定，当晚来得子。” 子夫吃惊地睁大眼睛，回过头看向刘彻：这李少君也太神了吧！刘弗陵出世时，刘彻可不就是年近晚年！ 刘彻很满意子夫的反应，继续说道：“他还说，朕定会成为一代雄主，为万世垂拱而治立范。” 子夫更是震惊：尊儒术，定边疆，广纳贤才，以后世的评价来看，眼前这位皇帝的确是应了李少君的预言。难道那个神棍还真的是神仙不成？ “神君还提到，朕会成为一代开疆拓边之主，而汉国的继任皇帝则会是堪比文王的仁慈之君。”说罢，刘彻别有深意的目光扫向子夫的肚子。 虽然老夫老妻了，子夫仍被刘彻的目光看得全身不自在，随口说道：“阿双在身时，陛下特地让人为妾吹奏雅乐，只可惜妾没用，未能生下皇子。” “看来果真是天意如此，咱们的孩子确实与文王有缘。”刘彻把脸凑到子夫耳边，“神君说了子夫有子女双全之相……”话说了一半，刘彻故意停了下来。 “所以？”子夫很配合地问道。 “子夫未能诞下麟儿，想来是朕不够努力了。”刘彻很熟练地拆着子夫的发髻，“长夜漫漫，还是及早安歇的好。” 銮驾回京时，灶神的祀坛已经建造完毕。刘彻亲自前往祠灶后，开始召集方士入海寻求蓬莱安期生那样的仙人。 大抵是羡慕李少君被君王奉为座上宾的风光，又有一位亳县的方士薄诱忌，奏请祠泰一。 下朝后，刘彻将木简递给子夫。 子夫疑惑地接过，低声读道：“天神贵者泰一，泰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泰一东南郊，用太牢具，七日，为坛开八通之鬼道。”读罢，子夫更加不解地看向刘彻。 “朕已经允了此事，令太祝在长安东南郊立泰一祠，常奉祠如忌方。” 子夫仍是不解：“祭祀神邸，乃是关乎社稷的大事，与妾一介妇人有何干系？” “得你应誓在前，又有此礼遇在后，朕相信泰一神定会保佑你们母女，还有帝国未来的太子。” 子夫这才想起自己曾经立誓，如果阿双性命无忧，自己当常年祭祀泰一大神。如今有此一事，阿双性命定当无忧。 【招魂的是李少翁，女主自己记错了。 还有，其实李少君只是说了一番摸棱两可的话，剩下的是刘彻和女主自行脑补，于是，神棍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