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必须做点什么
他突然想到自己口袋里的钱，沈清菡在他跳出酒吧窗户的时候塞给他的一沓钱，那可是一笔大钱。 他说，“等会，等会，我有事。” “怎么了？” “我有东西给你，在我的衣服里。” 女子疑惑的看他。 “要不我去拿过来？”陈汉坤做出要起身的样子。 “你别动。”女子转身走出玻璃房里，去拿来他的衣服。 “在口袋里。”陈汉坤说。“我来拿吧。”他坐起身，双腿移下床。 女子把衣服递给他。 陈汉坤摸衣服口袋，没有，他说，“在裤子口袋里。” 女子又返身回去拿他的裤子。 这时候，陈汉坤迅疾抬起屁股，双脚落地，身体前倾，他伸长手臂，伸向一旁的全息显示屏，他的手指迅疾的在屏幕上点击滑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这一切他统统来不及细想，他只是脑中一闪念，必须做点什么，他就这样做了。 他点击脑部手术栏下的记忆消除、思维模式、情感模式，接着他手指快速滑过屏幕，点击取消。 他的第一反应的是大脑最重要，过去的自己不能消失，作为人的思维和感情他不能没有，他不能让古斯林德人设计好的程序占据他的大脑。 陈汉坤暗忖，即使被他们发现了，最多也就是再改回去，能把他怎么着？取消他做蓝盔人的资格？那再好没有，杀死他吗？成为了蓝盔人与死亡有何区别？ 女子回来了，拿着他的裤子。 陈汉坤刚好坐回身去，躺下。他故作镇静，脸色稍有些不自然。 女子审视的眼光盯着他看，她面部表情还是像刚才那样温和亲切。 陈汉坤感觉她并没有看到他刚才的动作，他扭脸去看站在门边的两条壮汉，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一如刚才那样直直的站着，两眼直视前方，或许是有那个半圆形的罩盖挡着，又或许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也有一种可能，他们是需要指令的机器人，需要女人的指令才能行动。 女子把裤子递给他。 陈汉坤在裤兜里摸索，掏出一沓钱，递给女子，说，“喏，给你，这是我进来前拿到的最后一笔钱，这笔钱对我来说不少，我本来是准备用这笔钱逃亡的，但现在用不着了，或许你有用，给你。” 女子先是讶异，接着乐了，绽开明媚的笑容，嘴里说道，“谢谢，谢谢，你还真有心。” 陈汉坤看不出她是因为这些钱高兴呢还是因为他的举动让她觉得好笑，他暗自想，这女人绝对不可能是机器人，也肯定没有被手术过，否则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汉坤心想，他给她的这些钱对她来说应该是没有用的，这种在管制局里的人，不管她是哪一种人，他们会为钱担心吗？蓝盔人有贪婪占有的机能，她也一样有吗？ 女子一手拿着他的钱，一手拿着他的裤子，要他再次躺下。 陈汉坤再次躺倒在金属床上，女子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低脸俯视他，柔声说道，“好了，我们开始了。” 她转身在显示屏上点击。 机器发出柔和的鸣响，好几处灯光亮起，有的一闪一闪。 陈汉坤听到机器发出“滋滋”的运行响声， 圆弧形的光面瞬间的在他的身体上方形成，就像玻璃罩子一般的将他盖住。 陈汉坤的心突然的咚咚跳动，跳动的声音响得他自己能能听见，这跳动填满了他的胸腔，跳到了他的喉咙口，震动着他的大脑。 这一刻到来了，他不可知的未来马上就要到来，他会是谁？他会知道自己是自己吗？ 身子底下的床移动了，陈汉坤被慢慢地送进机器，此时，他想到自己刚才对程序的改动会不会让女子发现又被改回去，机器会自动发出警告吗？如果女子没有发现，那按照他的改动，他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成为一个人不人、机器不机器的怪物？他会不会就此成为了一种废品，被他们送到回收炉里销毁？陈汉坤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会把他重新送进机器里去再来一次手术。 他被通透柔和的光亮所包围，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光条在他脸上、身上扫描，红色白色的光点在聚焦。渐渐的，光亮暗下去，直至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陈汉坤的思绪左跳右飘，混乱而又纷杂，他想停下来好好的想一件事，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件最后的、值得去想的事情，可他无法确认究竟哪件事情是最重要的，是最后的事情。 他想，当他们改造完他的身体以后，他的大脑还会清醒吗？他还有意识吗？自己的意识？可他取消了大脑的手术程序，那他大脑里的东西还应该是他自己的，这样又会是种什么情况？ 陈汉坤继而又想到，他会不会昏死过去？昏死好几天，或者再也醒不过来了。他想到，在他们的机器对他的身体做完手术后，在准备清理改造他的大脑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应该还是一个人，一个地球人，一个与众不同的地球人，就在此时，倏忽间，他脑中有一个弱弱的念头闪过，就好像有一丝细雨轻轻的落在他的脑海里，凉凉的，轻盈而又怪异，激发起他一种把握不住的奇思异想，但还没等他要细细体味这个念头的时候，他感到他的手臂和腿脚被什么东西夹住，缓慢而又有力的拉开，他张开了手臂，张开了两腿，他现在身体的姿势应该是呈现出一个“大”字型。 陈汉坤欲要动动身体，他动不了。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被某种东西压住，确切的说应该是被嵌合缝拢了，脑袋也被固定住，就像有一个与他身形相同的模子刚好严丝合缝的套住了他。 而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突然被两个眼罩般的东西压住，好像是有无数根细细的针刺入他的眼睛、眼睛周围。 瞬时，就像有一股电流贯通他的全身，犹如针刺一般的疼痛遍布他的全身，随即，就仿佛他全身被劈开，被掀开，被撕裂，这种感觉只是瞬间，很快便消失了，他并没有感觉到有更多的疼痛感，渐渐的他又感觉全身均匀的被紧箍，令他透不过气来。 他咬紧牙关，他要挺起身子，他要晃动脑袋，他想叫，大叫，大喊，但，这些，他统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