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识破
一桑早已命下人备好了酒菜等着凡臣。珠生通报说少爷来了,她便屏退了下人,想单独和凡臣一起吃个饭。 当然,一桑并不指望通过自己的苦苦哀求挽回凡臣的决定。只不过,凡臣既然想到要来,一定是因为心中仍然是矛盾的。既然他在纠结,那一桑就想好好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毕竟,对于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她也没有过多的了解。这对于要长长久久生活在慕容府的她来说,也是很不利的。 凡臣一进到饭厅里,见到满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色,而且桌子上还有一瓶他最爱的花雕,心中不禁一暖。这个女人,倒还是有两分心思的。 一桑先给他斟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先说到:“祝贺少爷升为吏部侍郎,我……妾先干为敬。”说完,便一口把酒干了。这酒入口辣辣的,但也并非不可忍受。比起现代很多洋酒来,这酒的劲道一桑还是可以应付的。 凡臣倒没曾料想她如此爽快,心中一喜,便也一口干了。接着,两人居然如同多年的好友一般边吃边聊起来。 “都这么久了,你娘家一直没什么消息?” “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一桑微微低头,好似有些委屈的样子,但心中还是明白,他这是希望自己可以回到娘家,不用流落街头。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会知道,被夫家赶出来的女子,就算回了娘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凡臣不禁叹了一口气,一桑故作不知,笑着说:“少爷您大喜,怎么又突然叹起气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凡臣复杂地看了一桑一眼,欲言又止,终是说不出口。复又叹道:“我这般对你,你不会怪我吧?” 一桑轻笑一声,说道:“妾自知容貌丑陋,不被少爷喜爱,自然该当紧锁门户,静心生活,不敢有何痴心妄想。” 凡臣见她不似作伪,言谈之间对自己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心中更是歉意,赧赧地说:“你这……唉,听说你也不怎么出房门,这,这又何苦来?” 一桑知他心中所想,此时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苦不苦的。这大宅门里的是是非非,想必少爷您一定比妾更加清楚。身为其中的一个,很多事情躲不得,避不得。不过,也亏了妾这张脸,不会引人嫉恨妒忌,因此才能在红丝阁中安然度日。论及此处,还要感谢少爷给了妾这样一个不愁吃喝的容身之处,妾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凡臣一呆,心中忽然好像一道闪电划过。是啊,宅门之斗,任谁都逃不过。再想起今日术士之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是有意陷害? 又看了一眼一桑清澈的双眼,一想到要赶她出府,心中忽然不自觉地感到一丝不舍。虽然自己也知道,面纱之下有丑陋的疤痕,可是不知怎的,看到这双眼睛,好像足以弥补脸上其他缺憾……当然,前提是她戴着那张薄薄的面纱。 一时间,凡臣好似痴了,抬手想要抚上一桑的脸颊。一桑一惊,不知他这个举动意欲何为,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凡臣的手便落空了。 这一躲,一桑知道出错了,连忙跪下道歉:“妾愚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请少爷恕罪。” 凡臣苦笑着又饮尽一杯酒,说道:“罢了罢了,我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说完,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见他走了,珠生连忙进来扶起了一桑,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主子?少爷他有没有说,是不是真的要送您出府啊?” 一桑摇了摇头,心中也是惊疑不定:“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也可能对那个术士有了一丝怀疑之情。唉,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桑预计的并没有错,凡臣心中确实开始起了疑心。这也太巧了吧,偏偏那个邱半仙就叫住了自己,还把自己的事情算了个一清二楚,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虽然凡臣近些年来脾性大变,行事任性妄为,和其他纨绔子弟并无二致。可他以前并不是如此,从小受到父亲的耳闻目染,对很多事情都通透的很。这时仔细想来,更觉其中漏洞不少,便决定明日要再去一趟集市,找一找那个邱半仙。
若是他说的是真的,那……说不得,自己还是要找个机会把赵姨太送的远远的。到时候,多给她些银子防身也就是了。若他说的是捏造的,那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此人会是谁呢,桂姨太?湘姨太?这两人本就十分讨厌赵一桑,若是真的做出这等事来也不奇怪。自己能怎么办呢?为了这个女人休了跟了自己数年的爱妾? 凡臣心头烦闷不已,实在觉得这内宅之事,实实比公务更加耗费心力,心中对一直把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秋韵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第二日,凡臣一整天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想快些做完手头的事赶去那个地方瞧瞧那邱半仙还在不在。 正自烦恼件,下属拿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一个小孩送来的,说是要给慕容少爷的。 凡臣拆开一看,一行一行的字句扫过去,愈看愈是惊奇。原来,这封信便是昨日的邱半仙托人送来的,他说,自己昨日所言全是谎话。有人买通了自己,并把凡臣的许多事情事先告知了他,所以他才能准确地“算”出一切。依他所言,他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愧,便写了这封信来将真相告知凡臣。不过,他怕被人报复,因此连夜就出了京城,希望可以从此不再卷入这些是非之中云云。 凡臣恼怒地将信随手一扔,这信里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说出主使之人。自己差点儿就真的要将一桑赶出京城去了。难道自己的宅子之中,真有心肠如此毒辣之人?凡臣心中一抖,又安慰自己,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此事作罢不提。实际上,他也不过是故作鸵鸟,以为假装看不见,便可以还内宅一片清净,真是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