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何妨一试
初一朝拜，林清欢没有品阶，倒不会同白昱修和方醒一道入宫，而苏侯爷则是有品阶也不会到场，算是个真正的闲居侯爷，方醒进宫前换上了白昱修为她带着的朝服，一路迎着无数质疑的目光，直觉得受罪。 米白色的里衬，墨蓝色的中衣，外着朱红色右衽锦袍，领口绣着窃曲纹，以金线绣的卷草龙纹从肩头一直蔓延向下，腰间被一条金丝缠边的烟色腰封束紧，坠着块亲王才有的御赐玉佩，头上顶着中间镶嵌着珍珠的华丽金冠。 方醒去过无数次的御书房，倒是第一次进到太和殿，殿内中心的六根盘龙金柱，顶起这个金光闪亮的神圣空间。不少官员看清了方醒后，不免窃窃私语一番，左不过说什么女子被封王爷本就不合规矩，如今还敢到这大殿中来。 太子居于右列首位，穿的是件金色的直裰和同色的比甲，身后站着白昱祁，身着深紫色的绸缎纹绣鹤氅，方醒低头看了看她的衣服，似乎要比白昱祁的华丽许多，忽略掉一直冲她散发慈父眼神的叶尚书，正想着站哪比较不扎眼，安北王就朝她招手了。 “合适吗？” 安北王居左列首位，他将方醒叫到了他的身后，这样一来，右边以太子白昱祁丞相为首，左边就成了以安北王方醒侯爵等为首。安北王虽也是一夜未眠，这会依旧精神奕奕的站在大殿之上，不过今日的他才像是一方藩王的打扮，身着威风凛凛的四爪烟色蟒袍。 “嗯。” 既然安北王都点头了，方醒也就心安理得的站着了，身份不是她想要的，朝拜不是她想来的，位置不是她想占得，不过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皇上驾到。”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醒略略知道些规矩，新年第一天，皇上要单独吃上一顿饭，接着沐浴更衣，同皇后等烧香祭拜，还要书写几张福字，而第一张福字会悬挂在正殿.. “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人随着发出的尾声起身，方醒一时没收住眼皮直直的看了上去，见皇上头戴十二冕旒，身着衮服，以龙，日，月，星辰，山，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纹为饰。束金镶珠松石四块瓦圆朝带，脚蹬蓝缎毡耪狼皮皂靴，真是好不威风。 “煜王可来了？” “臣在..” 方醒的右脚先一步侧了出去，才想起回话，倒不是心中恐惧，只是觉得这样的场合被皇上头个点名实在怪异，也才想到白昱墨似乎也没来。 “高力，赐福。” “臣谢皇上。” 这里再没第二张椅子，一切的焦点汇聚在雕龙髹金大椅的宝座上，它被七级台阶高高托起，香筒香炉瑞兽围绕，虽然精美，却没有倚靠的地方，那椅子上雕饰着十三条龙，目光聚聚的盯着皇上，方醒觉得那坐着并不舒服，侧身磕了个头，接过高公公捧来的福字。 这后面就没方醒什么事了，皇上先后赏赐了镇守边关的几位众臣福字，将过去一年的国事做了总结，点名夸了几位朝臣，兵部尚书因着御风司的光也得到了夸赞，接着又畅想了美好的又一年，年节为数不多的几日假期便开始了。 “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各位皇儿平身，来呀，将本宫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方醒又跟着到了后宫，本以为朝拜结束就可以走了的，没想到还要行儿孙的礼，白昱修好歹是皇上的亲侄儿，她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虽没有按照头衔站在前面，只是同世子站在后方，不过也够让只能站在殿外的公主郡主们讨厌她的了。 “皇儿们参见皇祖母，皇祖母万安。” 本以为跪过皇上皇后也就没事了，居然一时忘记了这位老人家，方醒心中叫苦，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同太后行礼，新年的头一日就不停的下跪，真不是个好兆头，方醒想着她是王爷，左右磕完这一场也能回了.. “起吧，哀家倦了，方醒留下，你们回吧。” “皇儿等告退。” 白昱修幸灾乐祸的冲方醒傻笑，这回不止那些门外的公主郡主，连太子等人都有些生厌，何以处处都是她方醒，方醒也有同样的疑问，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好在白昱修是个有良心的，说在门外等等她。 “坐吧。” “谢太后娘娘。” “面色是好了些，怎还这般的瘦？” “承蒙太后关心，方醒会记得多吃些。” 殿内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那玻璃缸中鱼群摆动发出的轻微水声，太后像是在看鱼，又像是在看鱼缸后的屏风，上面的图案被水波印的模糊，方醒是看不太清楚。 “见过你舅舅了。” “见过了，太后可需方醒为您号脉？” 方醒看太后的脸色倒也比初见时好多了，只是这情绪怎么总是蔫着，如今皇上见了她都得低个头，还有什么好不舒心的，高高兴兴的看着儿孙们承欢膝下不好吗？ “不必，你行事不可太露锋芒，终归柔情的女子好命些。” “方醒记住了。” “回去吧。” 太后没等方醒行礼，便闭上眼歇神，许是被鱼群晃了眼睛，方醒还是拱了拱手，等她完全退出寝殿时，隐约听到太后嘀咕了一声..怎的还不下雪呢？ “聊了什么？” “没有，说了两句闲话。” 方醒郁闷的同白昱修朝外走，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个太后了，还有越妃，还有苏家，谁没有故事呢？想来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一定是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找谁问呢？白昱修？他一个毛孩，知道的还没方醒多呢.. “祁王哥..” 刚出了殿门，方醒见白昱祁就等在一侧，脸上有些许的憔悴，看到她之后勉强笑了笑，方醒并未生出恻隐之心，如果一个胡老侯爷就能使他这般，往后要如何？毕竟她不会饶过宁妃。 “这朝服很合适你。” “一起走吧。” 方醒三人默默的走着，白昱祁越发难受的紧，他如今并不全是因为外祖的去世，而是只半年的时间，从他以为方醒要讨好他，攀附他，一下掉了了个，他以往对方醒，有征服欲，有故意耍弄太子，却绝没有掂量过方醒的重量.. “本王..” “煜王殿下..煜王殿下。” 没有给白昱祁说话的机会，高公公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身后的太监提着两个食盒，方醒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今日还没完？ “见过三位殿下，煜王殿下，皇上有旨，让您将这两个食盒送到墨王府。” “哪？” 方醒以为是她听岔了，被白昱修狠狠的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白昱墨..莫名其妙的点头接过食盒，有些没明白皇上的意思。 “送过去？还是盯着墨王殿下吃..” 又被白昱修撞了一下，方醒斜了他一眼，高公公只当没听见满脸堆笑的走了，原来是方醒想多了，还以为皇上容不得白昱墨过这个新年，要毒死他呢.. “我来吧。” 白昱修笑笑替方醒拿着食盒，这下好了，还要将她送到墨王府..白昱祁后来也就不再开口，出了皇宫便独自离开了。 “真的不用等你？” 方醒总觉得还没完，在墨王府门口就让白昱修先走了，适才在路上也听他讲过了，以往都是长公主和白昱修初一来送这烫手山芋，今年轮到了她..既不是替皇上索白昱墨的命，跑一趟便跑一趟了。 “王爷，煜王殿下来了。” 今日可不能再硬闯，方醒站在书房门口等着管家通报，里面没有任何回话，倒像是回话，管家抬手推开了门，冲方醒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过墨王殿下。” “煜王有礼。” 白昱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人常年就这么一身烟的坐在那，长得那么好看打扮的跟阎罗似的..方醒挑挑眉，看在新年的份上，径直走到他的跟前，将两个食盒放下，鬼使神差的打开盖子看了看，倒还不错，几盘精致的点心。 “这是皇上命我给你送...来的..” 方醒退后一步，看着白昱墨不小心..推翻的两个食盒，忍不住扶额一笑，今年真的不是个好开端，真的！ “本王未留意，失礼..” “既是无心，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 方醒突然发现还有人盯梢？而且不是颜澈和他的笨蛋手下了，难不成是皇上安插在墨王府的？那这两个食盒是在试探她？还是他？ “还有事？” 白昱墨仍旧没有抬起他雷打不动的眼皮，方醒耸耸肩，看在门外那双眼睛的份上，拱了拱手，快步的出了书房，那人连忙开始扫地，冲她行了个礼。 “还是该让白昱修等等..” 方醒心中抱怨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快就完事了，也好，左右要去为皇后举办的宴会配些药材，只是白昱墨方才是什么意思呢？若他与方醒热聊两句，不是能让皇上认为他二人相熟于他更有益吗？不..不对，皇上不是傻子，恰恰因为方醒医治过越妃，白昱墨越是冷漠越显得心虚呀..只是想来想去，方醒倒觉得有心无心也只有摔食盒这一出勉强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