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突然将至的离别
月露悠闲地转了一圈,听到潭边林子窸窣作响,雾气流动,转出两个人来,不由眉开眼笑,郁闷的心情立刻消散了,巴巴地扑上去,软软地叫了声:“银雾娘——” 青叶伸手接住她,忍不住点点她的鼻子:“没个正经样子,都这么大姑娘了也不害羞。” 云若立在雾中浅笑着看着她们,浑身上下白玉无暇,温和如上好的和田玉。他轻扫一眼小潭,潭中那朵娇兰在水气雾气的浸润下更见娇丽,比开始那小草模样不知要漂亮上几凡了,那层叠的花瓣拢在一起,淡香飘逸。他心里微微带些忧伤,暗道只怕是不能看到花开那一天了。 青叶见他看得出神,也抚了抚月露的头发,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昨夜一直纠缠他们的愁绪浮上来,气氛不由得开始发闷。 月露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拉了拉云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开始砰砰发跳,好心情莫名的一下子全不见了。 云若衣袖一展,一边带起她往山洞方向飞去一边道:“月月,昨日里来了几个客人,恰是我的旧识亲友长辈,你也去见一见吧。” 月露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袖,看了看跟在后面带着浅淡愁意的银雾娘,下意识把现在这不对劲的情况归结到那几个所谓亲友长辈身上了,还没见面便对他们抱了三分敌意:“难道来者是敌非友,不对,如果是敌人的话银雾爹早打上去了。可若不是敌人,银雾娘为什么会发愁?” 正胡思乱想着,洞府已近在眼前。银雾爹娘的洞开在谷边一座小山中央,洞口有一个平台,台上繁花似锦,从山头处垂下几缕青腾吊在洞口,平添几分雅意。此时平台上立了几个人,当先一人红衣似火煞是惹眼,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等他们降下后,红衣女子抢先迎上来,绕着月露转了一圈,打量了个透彻:“好个漂亮的小美人啊,难怪你们舍不得,若我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只怕比你们还要心疼呢。” 月露默不作声地暗暗打量几人,心里不由得惊讶,这几人俱是容貌上佳、风华绝代,比之银雾爹娘都不差分毫,放在地球上还不定能引起多大的轰动呢,莫非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她这里惊讶,殊不知那边三人心里也在暗自感叹着。灵族生俱灵根,多喜美貌,化出的人形皆是容貌出众,这一点倒比人族生就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要好些。可像月露这般,还未化形姿容就有些让人惊心动魄也实在少见,虽然因为境界的缘故尚还模糊些,可一旦她化形出世该有怎样的光景也不由让他们暗自期待。 凤歌有些不忍心,可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却是随不了意的,当下软声道:“云若小子,你且安排好吧,留这小女娃在这儿虽然的确让人不放心,可有些事却也是必须要去做的,族里已经等你们等太久了。”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看月露,手上光华一闪现出几样东西来。 “留你在这儿别说云若、青叶不放心,就连我们都有些不放心了,这些东西虽不是什么宝物,却都是实用的,你且拿着说不定就能派上些用场。” 月露看着怀里的东西,心里泛上一层凉意,眼前红衣女子的话外音傻子也该听明白了,想想银雾爹娘的愁意顿时恍然大悟,一时间心里就彻底乱了,怔怔地看着他们,表情似哭似笑。 青叶眼圈一红,上前搂住她,拍拍她的背忍不住就低泣起来。辽坤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拿出一方玉佩交给云若,纵身飞向天空,头也不回地远去了。天诺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拉上凤歌紧跟着踏上青云,破空而去,路上凤歌忍不住回了数次头。 一时间宽敞的平台上静下来,只剩下青叶的微泣声和粘腻的冷雾,凉得透心透骨。 月露心里乱糟糟的,似乎什么都想到了,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爸爸mama、轩、银雾一家人的脸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转得她头都晕了,身子微微发软。青叶担心地连声叫着她,她却连一丝反应都做不出。 云若扶了扶青叶示意她回洞中,自己带着月露往潭子方向去了。飞行带来的微风和滑腻的雾将月露唤醒过来,紧紧抓住云若的手臂,想要抓得更牢些,牢得再也不能松开。 潭子上方小瀑布的流水声依旧,有鸟儿已经起了一大早开始觅食了,花孔雀正浮在水面无聊地吐着泡泡,看见他们立刻跃出水面,飞到他们身上,待感觉情况有些不对时,也安静下来,大眼睛狐疑地咕噜噜转着。 云若放下月露,抚了抚她的头,看她固执地扭过头去,再叹了口气:“月月,你是我和青叶看着长大的,还记得最初发现你时你还只是一团微弱的魂魄,身子也只有几寸长,看得我们心疼,都不敢惊动你,装作没发现,直到你接受了我们的存在后才敢相认。后来你一天比一天强大,我们心里也一天比一天高兴,不自觉地竟将你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云若说着,眼里不由得也酸起来:“未当过父母永远都不知道那种感觉,有一个生命在我们的保护下一点一点长成,会撒娇、会吵闹,一声爹娘叫得我们心里都软了,只想着能有这么一个女儿真是上天恩赐下来给我们的福。” “月月,你娘一直都盼着你能早日化形,想看看我们这可爱漂亮的女儿化形后该是如何的惊天动地,光只这样想着,感觉都很幸福。我们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有事,总是藏着不敢让我们知道,所以我们也不问,想着有一天你想透了就会告诉我们,因为不论如何,你永远都会是我们最亲爱的孩子……” 月露听得心都颤了,眼睛发酸,喉头发紧,终于忍不住猛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什么委屈什么痛苦全都抛到了脑后。云若不再说话,轻轻拍着她,抬头看天,心里的酸意一波波涌上来又压下去。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小鱼耐不住寂寞来回在水中翻腾,久到薄雾散开、太阳升至正中,月露才抑住哭声,抽抽泣泣地问道:“那,呃,那你们……,你们为什么……” 云若无奈又苦涩地摇摇头,道:“月月,若是你此刻已经化形,我们便一起回去,可是……唉,你这身子实在动之不得,我和你娘商量了半夜也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你来历非凡,既然生在这里自有上天将你生在这儿的道理,我们并非什么大能之辈,若贸然动了你,对你来说便只怕是个灾难,若是有了三长两短,让我和你娘情何以堪。昨夜你娘已哭了半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月露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你们不要走了,不要走了好不好,就算要走,等我化形后一起走啊,我会很快的……” 云若怜惜地看着她,心里也说不出的五味陈杂,凤歌三人带来的消息、幼时深刻脑海的记忆盘旋在脑子中挥散不去,扰得他心里烦乱不堪。 该如何选择才好,如何选择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