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始动
夜色渐浓,叙完了旧的月露将吵吵闹闹的众人送出门后,一头倒在客院房间的床上,花孔雀听他们说话无聊,早就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据庞祈所说,那天两个老怪物在沼泽上空打架,她意外失踪,他们却被赶到的翅燕长老所救,顺便带回了祭神坛。桐梧和桐枫师兄弟休整后等不及见她,就踏上了南去的归程,连劲被长老们带进祭神坛,现在还未出来,他却因为弄丢了她,被罚关禁闭。 让月露十分腹诽、叔吴明十分气恼的事实是,他那样子压根就不像是关禁闭的,反而比别人还要来得闲在。 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是,那个嘻皮笑脸没有一点正形的极品男人居然是太蓝定的大哥、太蓝氏的现任少族长、未来的太蓝氏族长、蝎龟的主人,刚听到的时候,月露的下巴好一会儿都没收回来,不由自主地替太蓝氏担忧起来,有这么一位族长,他们未来不会有灭族之忧吧。 至于庞祈的身份,却原来是北王族庞氏的世子,排行老二,常年在祭神坛厮混,上一次回家,恰好结识了前去拜访的连氏族长连进,不过连进却已经于数天前动身回部落了,无缘与她一见。 真是什么样的人凑什么样的群儿,庞祈和太蓝印臭味相投,打小就是一对天作地合的狐朋狗友,年纪稍小些的叔吴明敌不过他两个,经常被气得眼泪汪汪的,临走时还发了狠话:“哼,等煌师兄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听起来那煌师兄似乎是个厉害人物,想到太蓝印和庞祈忽然僵硬的脸,月露开始期待能和他见上一面,极品男人的克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对了,说起来,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看到一个女人呢?这里没有女性神随吗? 想着有的没的,睡意渐渐升起,淹没了她的意识。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月露茫然四顾,混混沌沌地错觉自己又死了一次,再次来到死后那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恐惧和慌乱浮上心头,月露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周围,可惜在这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却见不到一丝亮光。悠悠的时间晃过,当绝望一点点缠绕过来的时候,忽听前方轰隆一声雷鸣响动,数以万计的雷光从虚空中降下,照亮了整片大地。 借着雷光她看到,在不远处的天地间,一个巨大的通天神柱耸立着,庄重、威严,带着浩荡无边的神威。她怔怔地看着,却觉得那神柱莫名的亲切熟悉,似乎已熟知万年。她迈着缓慢的步伐朝它走去,火石电光间就已站在它面前。 悲伤、思念、怀念,从心底传出这样的陌生情绪,伸手抚在它巨大的柱体上细细体会,她感觉神柱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心底再度生出撕心的伤感,她不由地低低呼唤:醒来吧,醒来吧。 轻柔的来自心田的呼唤声飘荡在这暗无边际的虚空中,很细小、很微弱,她不认为能将它唤醒,可是下一刻,陌生的喜悦情绪从心底生出。微不可觉的呼吸声,微不可觉的脉动声,一点点从神柱体内传出,比呼唤声更加的微弱,却在黑暗的空间中是如此的鲜明清晰。她真的喜出望外,手微微颤抖,眼睛都有些潮湿了。 似乎感觉到她的存在,神柱体内飘出一丝气息缠绕在她身上,然后钻进了她的身体,她和神柱间的感应似乎更加的深了。一首不存在在记忆中的歌谣从她嘴中响起,她微笑着靠着神柱坐下来,唱给它听,心中充满希望。 黑暗的天地间,发生了变化,五彩缤纷的勃勃天地灵气蜂拥而来,黑暗终于不再,天地一片澄明。 …… “嗯?”黑暗的房间里,太蓝印和蝎龟同时睁开双眼,互相看了一眼,风一般冲出门外。身形在各个房上跃动,两个呼吸间已来到了有客仙来,比他离得更近的庞祈已在院子墙上站定,双目炯炯有神。 “怎么回事?”太蓝印的脸上哪儿还有方才的轻浮,眼中神光湛然,脸色严肃,气势浑天然成。 庞祈还没来得说话,破空声不断响起,一个个被惊动的神随陆续到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有客仙来。修士修炼时会有各种征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此时,这动静就太过不一般了,而且众人方才都察觉到一股令他们神魂为之震动的威严气息,那气息在虽一刹那消失,却已在他们的灵觉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此时,整个有客仙来的范围内,都已被海量的天地灵气所充盈,甚至已经开始变得雾化,空中形成一个庞大的灵气漩涡,波及数里范围,远近的灵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这里疯狂蜂涌,不过数个呼吸间,整个院子已笼罩在nongnong的灵气所化的雾中。非但如此,客房中传出逼人的压力让众人谁也不能靠近一步。 “都退后,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太蓝印沉沉的声音响起,围在院子处的神随们没有一人有异议,齐齐地向后退出五步。 空气中一波小小的涟漪荡开,一个清朗声音响起:“印儿,你们且退去吧,此处无妨。” 翅燕长老!太蓝印躬身称是,然后一挥手示意众人散去,神随们便低语着相继离去。 “走吧,去我那儿,既然长老说无妨那就肯定没事。”庞祈见院中没有更进一步的动静,看向太蓝印。 太蓝印点点头,目光射在白雾中,亮得似乎能看穿一切一样。 祭神坛五层的一个房间中,有客仙来此刻的情景清晰地映射在一面水镜中,围坐的数人沉吟不语。旁边赫然在坐的云若有些心急,刚才得知月月就在有客仙来的他此时非常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云家小子放心,女娃娃没有大碍,反而是好事。”眼眉中似乎都带着笑意的银发年轻人看出他的不安,开口安慰道,此人额上光洁如玉,似乎不是沼泽部族之人。 “惊云,你可是看出了什么?”说话的是声音有些轰鸣,须发皆有些怒张的中年人,他的索纹亦如他的人一样张扬奔放。 “看不到,只是有些许感应,诸位别忘了有冀族那位的话。”惊云的目光清澄,给人的感觉却很怪异,明明他就看着眼前,却遥遥地似乎落在远方。 有冀族的那位?诸人都没再说话,水镜上的映像渐渐淡去。
云若欲言又止,脸上还是掩不住的心急。一身罗衣广袖的翅燕看他一眼,低笑:“到底是当父亲的,不若我们一样。你不用担心,惊云既说她无事,那就定没有事,放心吧。”顿了顿,他的目光一黯,“反倒是灵族,那几个老头子真是下了决心要封族了?” 云若满脸苦色:“是,在问题没有解决、查清之前,只怕都不会解令了。” “哼,这种有灭族之危的问题哪里好解决了,一旦封族,只怕解令日遥遥无期。”半卧着的年轻人眼神凌厉如刀,额上索纹也如他的眼神一样,看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惊云眉眼一扫,他不甘愿地闭上了嘴:“算了,既如此,我们相互照应着吧。”说着低低一叹,“这一次的危机既是我沼泽部族的一难,却也是一个契机,看样子真的是着落在云家小子的女娃娃身上了,那位的神通果然不凡。” “他们一脉相承,所以他看得更清些,却不对我们说明白,半吊着,着实可恶。”须发怒张的中年人眉头有些拧。 惊云摇摇头:“非是他不愿说,而是不能说,这中间渉关天地机密,轻易说不得啊。”说罢站起身,“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该来的总是要来,防也防不住,顺其自然吧。至于有些人……”他的眼中冷光闪动,笑意不再,“那东西,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从我沼泽部族手中拿走了。” 诸人表情一致,冷淡地一笑,也不见怎样动作,就不见了人影。惊云一挥手:“云家小子,你去吧。” “是。”云若躬身一礼,退了出去,外边太蓝定盘膝打坐,见他出来,眼神关切地询问着。云若摇摇头,话都没来得及说,飞一般向楼下扑去。 月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翅燕回到顶层,站在一个房间外灵觉一扫,里面那人仍在一丝不苟地专心修炼,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自己房内。 连劲倏地睁开眼睛,心跳如雷,那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寂然无声的祭神坛突然博动了一下似的。 …… 离祭神坛几千里外的地方,半眯着眼睛的银丝金眸獭突然惊醒,诺大的危机感溢满心头,使它的寒毛直立。下意识地收敛自己身上全部的灵气波动,伪装成凡兽的模样。 几道乌漆漆的光无声无息地落在百里地外,它盯了许久的灰袍人终于有了举动。 原地的灰袍人恭恭敬敬地垂手立正,待乌光落下后,齐声道:“恭迎大师。” 大师挥了挥手,将手背在身后看向远方,那里,巨大的祭神坛仍在俯视人间。 “火候,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