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和光同尘【第二更】
顾若曦走到近处，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的皮肤有些松弛，但看得出，保养的极好，脸色异常红润，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老态。//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仔细一看，和寻常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但顾若曦总觉得，这个老者的态度，有些过于淡然了，好像看淡了尘世的一切。 但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像是老者故意为之，让人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顾若曦在观察这个老者的时候，老者也终于转动了脖，也观察起了顾若曦，在这一刻，这个老者展示出了与别的老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的眼神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辉，又敏锐，又细致，你几乎觉得他有妖法。 湛然若神的神态，让顾若曦大感诧异。这个老者，显然不是一个寻常之人。他也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淡然处世！ 目光如炬，讳莫如深！ “小女娃，你年纪轻轻竟然入了这处衙门，倒让我这个糟老头很是诧异……”老者形象清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顾若曦被他的一句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她因为前世的一些原因，才这么早就加入了特勤局，完全不像老者说的那般。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老者看她的眼神，更加透亮。 “也罢，好久没人陪老头我聊天了，小丫头不介意的话，陪我唠叨唠嗑两句？”老者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站了起来，这一刻顾若曦有些惊诧，这老者的身形有些高瘦。原本看着他缩在竹椅之内，完全不知道他的身高。 却没想他身高比之顾若曦，还要高几分，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原本不温不火的情绪，随着他的站起，扑面而来一股丰姿隽秀的特异气质。 原本这边天地最不和谐的一部分。随着老者的站立。竟然变成了最动人之处，周围的景色，竟然全部成了衬托。 “老先生风姿高雅，能陪老先生闲聊两句。是小女的福分……”顾若曦神情有些动容，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收回肚中。咬文嚼字似得说了两句。 老者眼神含笑，摇了摇头：“什么老先生不老先生，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天天闲得发慌，无聊打发只能垂钓，小女娃这般拘谨可不好……” 说完，眼神中竟然还带着些埋怨，看得出是在假装生气。 顾若曦莞尔一笑，这老者的说话，和他的气质完全不同。这让顾若曦有一种无可奈何之感。 “坐吧，小女娃你站着老头可不好意思哩……”老者示意顾若曦坐他的竹椅。而他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顾若曦赶忙想上前扶起，他眼神一瞪，挥了挥手道，“就这样，不碍事，你不要把我当一般的老人……” 顾若曦无奈，只好坐在竹椅之上，有些温热，坐上去十分惬意舒适，配合这眼前的美景，的确有一种不一样的心境。 “是不是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老者突然道。 “嗯，使我心态很平和，什么琐事，在这片天地之中，都显得不重要了……”顾若曦闭上眼睛，仿佛拥抱了整片天地，让她的思绪一片空灵。 “是啊，这感觉十分美妙呢……我很享受！”老者由衷的附声说道。 “老先生是享受这片天地呢，还是享受这种感觉？”顾若曦突然睁开眼，微笑问道。 老者浓墨连到两鬓的粗黑眉毛，挑了一挑，有些不解道：“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顾若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说道，“享受这片天地，是喜欢这里的风景，这里的景致让你流连忘返；而享受这种感觉，是因为你生活中有很多烦恼，只有到了这里，你才能放下心头的所有不快，融入到这种超脱尘世之中……” 老者眼中的神采一闪而逝，随后看着顾若曦，称赞道：“小女娃这般年纪，竟然有这种感悟，老头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没你看的深刻……” “不是我看的深刻，而是我刚才看到老先生，一瞬间的感悟！”顾若曦眼睛眯着月牙，目不转睛的看着老者。 “此话何讲？”老者面容收起了全部笑容，露出一丝凝重。他这辈碰见的能人异士不知凡几，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咄咄逼人的小丫头。 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但句句含有深意，在不知不觉中让别人的心思，跟随她的话语而走。虽有故作高深之意，但实在不能说不厉害。 老者心头越发对眼前小女孩，产生了一丝浓厚的兴趣。 “老先生虽是垂钓，但看得出，不是在享受这垂钓的乐趣，而是排解一下苦闷。而你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片天地之内，眼前的所有景色，对于你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你既不享受这片天地，也不享受这种感觉，所以只能说，世间一切，都没你心中的苦闷，来的重要……” “嗯？”老者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无比犀利，对着顾若曦一眨不眨的眼神，两道神采，怦然而发。 “厉害！” 顾若曦不敢挫其之锋，老者虽气质淡然，但眼神锋利如刀，让顾若曦都不敢直视。 “想不到小女娃眼光锐利至此，我一直秉承‘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的至理大道，花了十年时间挫掉自己的锋芒，预想解脱自己的纷扰；然在此处蕴藏自己的光彩，混同自己于尘垢之中；这便是最为高深微妙的玄同！” “可惜，我这般的隐藏，竟然被你看穿了……小女娃你说的很对，这处空间，对于我来说，只是束缚，说吧，你到底是谁？”老者的面容，变得极其冷峻，如同面对最强大的对手。 顾若曦看得出，对方没有一丝武力，真气也没有一丝，但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却让人不容小觑。 “我只是一个误打误撞不知轻重的小女娃，惹了老先生生气，实在不该……”顾若曦故作歉意的躬了下身，随后拍了拍手起身，回转头道，“今日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实在没想到打扰了老先生的清修，我深感过意不去，这就离去，老先生还请继续……” 说完，顾若曦身便欲飘然远去，这个老者的身份，极其神秘，而且看上去没有招架之力，但却厉害异常。“小女娃，和我说说，怎么会想到来这鬼地方的，这地方阴森恐怖，惊悚骇人，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老者温和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了出来，这声音和刚才的孑然不同，仿佛刚才所有的争锋和不快，都没发生过似得。 这个老者的涵养，让顾若曦侧目。他心情的平复，收发自如，实在是一位特别的老者。 顾若曦再次骤然转身，便看到老者眯着眼，一脸询问之意，脸上丝毫看不出不快，反而有了一丝轻松。 而她对老者询问的这个问题早已有腹案，他一边朝老者走去，一边回答道：“我因为有些身手，所以这边的负责人拉我进来了……” “哪个负责人？戴面具的那个？”老者眼神精光一闪而过，随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就是他！” “那小女娃你本事可不小嘞，能让这小家伙看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冲你刚才的回答，我也明白了这小家伙为何极力拉拢你，换了是我，我也希望你这样心思绉密的人加入……” 老者看似随意，但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朝顾若曦全身扫描着。 “那老先生难道不是特勤局的人？”顾若曦反客为主，直接也抛出了一个问题。 老者摇了摇头，神秘一笑道：“不是，我只是个囚犯！” “囚犯？”顾若曦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老先生你是囚犯，那这生活也未免太舒适了吧？” “舒适？也许吧，不过你呆久了，就不会感觉舒适啦……”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仰望蓝天白云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生，我本觉得我已经看淡了一切，但每次到了这里，心里总会不平静，与这边的环境格格不入……超脱物外，我始终做不到！” 说完，老者意兴索然的摇了摇头。而顾若曦十分认同道：“是啊，人不可能完全出世，人世间的一切，都有其美妙动人之处，譬如这景致，就会让我感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 “小女娃你这番感悟不错，不过这景致，总有看腻的时候！”老者笑了笑，又道，“我一辈向往自由，但却知道，这自由本不应该是我所想，也不会属于我，所以这就是我的心病。我一直希望在这种环境中，能让自己的身心，得到缓解，但是，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个效果。别人可能都觉得我已经放下了，释然了，心态也变的好似古井无波，如同和这处天地一般……但事实上，全部被你猜测中了，这只是一种假象！” “小女娃，你应该已经加入特勤局了吧，有空闲的话，多来这后山，陪老头聊聊天，我好久没和人聊天啦，和认识你这个忘年之交，也不枉我天天无聊到后山垂钓……” 老者自嘲的说着，随后微微叹了声气，仿佛有着无尽的疲惫和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