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嬉闹
“人走了?”郑绥望着身边的晨风,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晨风道:“早上从客院那边走的,五郎一直待在主院那边,没有出门。” 郑绥听此,轻嗯了一声,半晌才道:“走了好。”就这样吧,她实在是不喜那样的女郎,更不愿意五兄在那样一个女郎身上放太多的心思,以至于把自己原有的生活都给搅乱了。 这会子,郑绥是松了一口气,放了心,但绝不曾料到,她与满琴的牵绊,这竟然还只是刚刚开始。 当然,这是后话。 眼前,郑绥是不会知道的。 二月初九,除服。 郑纬在府里举办了一场家祭。 郑绥兄妹几个换下熟麻布做成的丧服,改成常服。 正值大地回春,江南二月,莺飞草长的季节,郑家除服后,孝期内禁止的活动,譬如宴会、乐曲等,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府里便渐渐热闹起来,无论是郑纬郑纭兄弟,还是郑绥郑芊姊妹,都能够自由出门,或赴宴聚会,或郊游踏青。 而时节,又堪堪正好。 这一日晚上,郑绥正在灯底下看邸报,近来,襄国越来越乱,原本已控制局面的颜通,在襄国大肆屠杀羯胡,激起了强大的反抗,在南梁郡的高敬,纠集了几万羯胡军士,一路北上,据守邯郸,已与颜通形成对抗之势。 高敬这个名字,郑绥并不陌生。当初虏获十八从叔一行人的,便是此人,而这一年来多来。每每看到邸报,在南梁郡和桓裕攻战不休的,也正是此人。 此人好杀虐,每攻下一城,肆虐暴行,城中之人,更是屠杀殆尽。 故而。几年下来,南梁郡现今已是一座空城。 “小娘子,三都回来报信。说是五郎今儿在尚书府喝了许多酒,今儿不回来了。”瞧着郑绥放下手中的氐报,晨风忙地上前说道。 郑绥一听,却是笑了。“不回来就不回来。”说着让一旁辛夷把邸报收起来。 明日。七公主的及笄。 五兄今晚不回来,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为了避开这件事,还记得满琴刚离开的次日,五兄就来找过她,让她把七公主的及笄宴给拒了,他不会过去,所幸。她当初并没有一口应承七公主,五兄郑纬能够去参加她的及笄宴。 一旁的采茯问道:“那小娘子明天进不进宫?” “我当然去。”郑绥伸了个懒腰。又靠在身后的凭几上。 自从除服后,七公主来府里的次数,更加频繁起来,大约是来得次数多了起来,七公主也渐渐明白过来,五兄郑纬是刻意避着她,饶是如此,七公主并没有就此打退堂鼓,反而决心越来越大,每每来府里,一待就是一天,这其中,又都是郑绥全程陪同。 正是因为如此,相处得久了,又年岁相当,郑绥和七公主倒是越来越熟稔,彼此间郑系越发地好了起来。 在此前,郑绥就让徐贵嫔召进宫里一趟。 当时,郑绥并没有带九娘郑芊和阿罗一起过去。 次日上午,宫里便来人了,一同出来的还有七公主,郑绥见了,不由大吃一惊,“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郑绥是见过四娘郑纷及笄礼,及笄当天很忙又很累,那还有闲功夫跑出来。 “我偷溜出来的,我阿姨不知道。”七公主从油軿车里出来,对着郑绥顽皮地一笑,提起裙摆,也不让人扶着,就往下一跳,旁边服侍的宫婢,是早已见怪不怪。 郑绥记得头一回见到,还吓了一大跳,要上前去扶,却只见她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七娘也不怕摔着。” 七公主斜睥了旁边的四个宫婢一眼,“她们还会让我摔着。”说着,瞧着郑绥穿着一身大红五蝠捧云刻丝曲裾,便知这是可以出门了,不免抬头望后望去。 “我阿兄不在家,昨晚在尚书府喝酒了醉,今儿还没有回来。” “真的不在家?”七公主的目光盯着郑绥,嘴角微嘟,语气中满是失落。 郑绥却只得如实地点头,“七娘还是早些回去。”若是宫里发现七娘不在,只怕得闹翻天,哪能在正日子里,正主却不在的道理。 七公主嗯了一声,“那我们走吧。”她的确也不敢久待,转身上了油軿车。 之后,郑绥才跟着上车,采茯坐了另一辆车,连着七公主身边的四个宫婢都让她赶下去了。 马车徐徐启动,自从上了马车后,七公主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来,顿是萎靡不振,郑绥见了,不由伸手紧握住七公主的手,刚唤了声七娘,劝导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七公主问道:“熙熙,你五兄是不是极讨厌我?” 郑绥,“……”这话她还真不好说。 面对七公主的灼灼目光,郑绥顿时觉得有冏极了,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的确也不曾问过五兄这个问题。 “我没问过阿兄。” “那你下次问问。”七公主带着几分执着,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两腮微鼓。 郑绥只好答道:“好,我帮你问问。” 然而,虽如此,七公主的情绪并没有回缓过来,依旧蔫蔫的,话说郑绥和七公主认识有小半年了,对七公主的性子多少了解一二,七公主并非多愁善感之人,反而性子较为开朗乐观,脸上从来皆是笑容满面,仿佛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烦忧事。 说来,这还是郑绥第一次见到七公主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 往常来府里,哪怕见不到五兄,也不曾见她这样。 而今天,偏还是她的及笄日。 忽然听七娘问道:“熙熙,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郑绥一惊,很是愕然地抬头望向七娘,晃过神来,明白七娘话里问的意思,却是忙地摇头,“没有这样的事。”说完,才留意到七公主并没有看向她,甚至没有在意的她的回话,一双乌黑的眼眸,此刻,如似明珠蒙尘,失去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 一瞬间,郑绥意识,七公主的实意,并不是要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而是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果然,七公主絮絮的说话中夹着些许沉郁之气,“我喜欢五郎,我早就猜到,他不会来参加我今天的及笄宴,所以我今儿才会出来,希望能见到他,哪怕看他一眼,我心里也会极欢喜的,谁知……”
“七娘。”郑绥喊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她听了七公主这番话,突然觉得心头涩涩的,哪怕前阵子,满琴走后,五兄闷在屋子里两天,她去看五兄,瞧着五兄脸上的强作笑颜,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我没事。”大约是郑绥的声音含着几分怜惜的缘故,只瞧着七公主忙地摇头,“见不着就见不着,反正我都习惯了,要是他方才真在府里,或是真跟着你一起,我才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说着,竟然是扫去一脸的郁郁寡欢,自己先自嘲一般笑了起来。 郑绥见了,瞧着面前的七公主笑靥如花,面庞俏丽,大眼灵动,鬼使神差间,嘴里的话竟是脱口而出,“七娘,我阿兄自小就说过,喜欢才貌双全的女郎。” “从前怎么不见你说过?”七公主一愣,之后,回过神来,却是笑着瞪向郑绥,不管不顾地就扑向郑绥,“好呀,熙熙,亏我真心待你,什么话都和你说,素日把你当个知心人,你竟然是瞒着我,我可不饶你。”说着,伸手就挠向郑绥的腋下。 “没,没有,”郑绥呵呵笑出声来,让七公主给挠得受不住痒,忙不迭地躺闪,扭打嬉闹间,两人都滚在了厚实的褥子上,郑绥嘴里不忘记求饶,“阿柔,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好阿柔,你饶过我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让七公主挠到痒处,郑绥的笑声一直不曾停。 不管不顾,戏闹间,两人都没了个正形。 所幸马车内没有宫婢女官,要不两人都得挨一顿训。 好一会儿,七公主才止住手,放了郑绥,伸手把郑绥拉起来,两人又重新倚靠着隐囊坐下,却仍旧不忘记恶狠狠地瞪了郑绥一眼,“熙熙,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才不饶你呢。” 这会子,郑绥好不容易止住笑,也有点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胡乱说话,七公主对她一向信任,这回可是彻底失信,心头顿生怨念,伸手正要抿起落下的一束头发,却见七公主坐直身,把她推转身,伸手替郑绥把那束掉落的头发重新抿起来,尔后,伸手抱着郑绥的肩头摇晃了一下,“快说,快说,再不说,我可不饶你。” “好好,我说。”郑绥连道了两声好,心里一急,也就不管不顾,随便编了借口,急急道:“阿兄曾说,世人重颜色,他亦不例外,所以阿兄喜欢才貌双全的女子,但你也知道,好色对于郎君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名声,而阿兄一向重名声,我哪敢说出来,要是阿兄知道了,哪能饶过我。” “真是这样?”七公主微眯了眼望着郑绥,似不全信,两手又做挠痒状。 郑绥忙地摊手,信誓旦旦的道:“当然是这样,我哪敢骗阿柔。” “权且信你一回。”七公主微微撇了撇嘴,又嘀咕一句,“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