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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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姌望着太后,心中隐隐有森然畏惧之情,却还是道:“此事与愉妃无甚关系。而且太后是过来人,遇见这样的事,自然明白,不会去怨算计的人有多可怕,而是可怜被算计的人为何这样容易被算计了。” 太后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中却是极淡极淡的邈远之色,仿佛她这个人,永远是高不可攀,难以捉摸她瞥一眼帘后,“愉妃跪在哀家的寝殿外头,你自己去看看吧。” 宓姌本为沛涵担心,听得这一句,忙走到太后寝殿前,见沛涵跪在地上,神色虽然苍白且疲惫不堪,倒也不见受了多大的折磨。 沛涵一见宓姌,忍不住落泪潸潸:“jiejie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何必要把事情和我撤清,原本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姌儿从没有做过。” 宓姌示意她噤声,扶着她艰难地站起来,替她揉着膝盖道:“你先坐坐,等下我扶你出去。记得别乱动,跪了一夜,膝盖受不住。” 沛涵含泪点点头,乖乖坐下。宓姌转到殿外暖阁中,跪下道:“太后怜悯,臣妾心领了。自然事事为了你。但许多事,你搁在心里头就是了,不必痴心妄想。” 宓姌静静地听着,目光只落在太后身后那架泥金飞绣敦煌飞仙女散花的紫檀屏风上。那样耀目的泥金玉痕,绚丽的刺绣纷繁,衣饰蹁跹,看得久了,眼前又出现模糊的光晕,好似离了人间。宓姌安分地垂首:“一切由皇上和太后定夺。臣妾不敢痴心妄想。” 太后笃定一笑,叹口气道:“这话虽然老实,却也不敬。后宫的事难道哀家做不得主,还要皇上来定夺?” 宓姌听到此节。心中的畏惧减了几分,轻笑道:“个中的缘由,太后比臣妾清楚。” 太后收敛笑意,淡淡道:“你便不怕哀家把你算计璞链的事告诉皇帝?你害了他的亲生儿子,他便容不得你了。” 宓姌的神情清淡如同一抹云烟:“若说算计,后富里谁不曾算计过?太后一一告诉了皇上,也便是让他成了孤家寡人。太后舍不得的。” 太后冷冷笑道:“哀家舍不舍得,是哀家说了算。你既然来了,哀家也不能不罚你,可为什么罚你。哀家也不能张扬。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皇家的颜面。这件事。哀家便记在心里,你走吧。” 宓姌心头一松,忙道:“多谢太后。那么愉妃……” 太后眼皮也不抬:“你都走了。哀家还留她做什么,一起走吧。” 宓姌如逢大赦,忙与叶心一起扶了沛涵出了慈宁宫。沛涵紧紧扶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极慢。她站在风口上,任由眼泪大滴滑落在天水碧的锦衣上,洇出一朵朵明艳的小花:“我以为姌儿恨我狠毒,再不会理我了。” 宓姌凝视着她:“我早说过,你做与我做有什么区别?我不原谅你,便也是不原谅自己。念头是我自己起的,只不过你伸出手做了。做得绝与不绝。原不在你我,而在皇上。” 沛涵的轻叹如拂过耳畔的风:“姌儿从冷宫出来的那一年,曾告诉我会变得更决绝狠心,不留余地。可今时今日看来,姌儿还是有所牵绊。我一直想,皇上能做到弃绝父子之情,jiejie为何做不到?” 宓姌语气沉沉:“因为我从未走到皇上站过的地方。高处不胜寒,皇上与我们看到的、感受的,自然不一样。” 沛涵望着宓姌,替她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金镶玉步摇上垂落的玉蝶翅萤石珠络:“所以我希望姌儿可以站到和皇上并肩的位置,和皇上一样俯临四方,胸有决断。” 宓姌的笑凝在唇际,久久不肯退去:“这是我的愿望,也是宓氏的愿望。虽然我知道还有些难,但我会努力做到。” 叶心忙道:“姝贵妃这些日子忙于料理六宫的事,很少和我们小主来往,我们小主虽然不说,但心里不高兴,奴婢是看得出来的。” 沛涵嗔着看了叶心一眼,泪中带笑:“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若是你一直和我生分下去,咱们姐妹会生分到什么地步?” 宓姌笑道:“现在还这么想么?” 沛涵思忖片刻:“现在我想,若是我们姐妹连这样的事都没有生分,以后还会为了什么事生分呢?” 宓姌浅浅笑道:“多思多虑,还不赶紧回宫,治治你的膝盖呢!” 宓姌搀着沛涵慢慢走在长街上,远处有明黄辇轿渐渐靠近,疾步向慈宁官走来。宓姌微微有些诧异,忙蹲下身迎候:“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脸上有着深深的关切与担忧:“从慈宁宫出来了?太后有没有为难你们?” 宓姌不知就里,忙道:“这个时候皇上不是刚下朝么?怎么知道臣妾与愉妃在慈宁宫?” 皇帝道:“太后身边的宫人来传话,说你与愉妃在受责罚,朕刚下朝,便赶来看看。”皇帝执过她手,温言道,“不要紧吧?” 皇帝的日艮底似一潭墨玉色的湖,只有她的倒影微澜不动。宓姌心头微微一暖:“皇上放心,已经没事了。” 皇帝微微颔首,柔声道:“你和愉妃先回去,朕正要去向皇额娘请安。”二人退到一边,眼看着皇帝去了,自行回宫不提。 皇帝进了慈宁宫,笑吟吟行了一礼:“皇额娘正用早膳呢,正好儿子刚下朝,也还没用早膳,便陪皇额娘一起吧。” 太后招招手,亲热地笑道:“只怕慈宁宫的吃食不合皇帝你的口味。紫株还不替皇上把冠帽摘了,这样沉甸甸的,怎么能好好儿用膳呢。” 紫株替皇上整理了衣冠,又盛了一碗粥递到皇帝手边。皇帝一脸馋相,仿佛还是昔日膝下幼子,夹了一筷子酱菜,兴致勃勃道:“儿子记得小时候胃口不好最喜欢皇额娘这里的白粥小菜,养胃又清淡。皇额娘每天早起都给儿子备着,还总换着酱菜的花样,只怕儿子吃絮了。” 太后欣慰地笑,一脸慈祥:“难为你还记得。”她看皇上吃的欢喜,便替他夹了一块风干鹅块在碗中,“兮贵妃病了这些日子,皇帝去看过她么?哀家也知道她病着,吃不下什么东西,就拣了些皇帝素日喜欢吃的小菜,也赏了她些。”
皇帝喝完一碗粥,又取了块白玉霜方酥在手:“儿子去看过她两次,不过是心病,太医使不上力,朕也使不上力。” 太后微笑着瞥了皇帝一眼:“太医无能,治不好心病,皇帝难道也不行么?” 皇帝唇边都是笑意,仿佛半开玩笑:“儿子要治好她的心病,就得收回那日说过的话,得告诉兮贵妃璞链还有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儿子还年轻,空口白舌地提起太子不太子的话,实在没意思。” 太后叹口气,替皇帝添了一碗枸杞红枣煲鸡蛋羹,温和道:“慢慢吃那酥,仔细噎着。来,喝点羹汤润一润。” 皇帝快活地一笑:“多谢皇额娘疼惜。”他吩咐道,“毓瑚,朕记得姝贵妃很爱吃这个白玉霜方酥,你取一份送去翊坤宫。” 毓瑚忙答应着端过酥点去了。太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皇帝:“皇帝到很在意姝贵妃啊。” 皇帝生了几分感慨:“当年殿选的福晋只剩了妃子一个,多年夫妻,儿子当然在意。” 太后并无再进食的兴致,接过紫株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皇帝是念旧情的人。裒家冷眼看着,你的许多嫔妃,年轻的时候你待她们不过尔尔,年岁长厂倒更得你的喜爱了。譬如孝贤皇贵妃皇帝哀思多日,从未消减。但有件事皇帝也不能不思量,后富不可一日无主。否则后位久虚,人心浮动,皇帝在前朝也不能安稳。” 皇帝的笑意如遭了寒雨的绿枝,委垂寒湿:“皇额娘,恕儿子直言。孝贤皇贵妃刚刚去世,儿子实在无心立后。若真要立后,也必得等皇贵妃两年丧期满,就当儿子为她尽一尽为人夫君的心意吧。” 晨光透过浮碧色窗纱洒进来,似凤凰花千丝万缕的浅金绯红的花瓣散散飞进。太后侧身坐在窗下,目光深幽幽的,直望到人心里去。她沉思着道:“皇帝长情,哀家明白。可六富之事不能无入主持,兮贵妃与姝贵妃都是贵妃,可以一起料理。或者,皇帝也可以先封一位皇贵妃,位同副后,摄六宫事。”她悠然叹息,“昨日哀家看到三阿哥来请安,儿女双全的人,真真是有福气啊。” 皇帝眼底的笑影淡薄得如落在枝叶上浅浅的光影:“若以子嗣论,兮贵妃有璞链与璟妍。彤妃有璞珹、璞璇。彤妃腹中这个孩子,太医说了,大约也是个阿哥。兮贵妃性子温和婉转些,彤妃张扬犀利。但……” “但你都不属意?”太后闭目须臾,“可姝贵妃的家世,你是知道的” 皇帝的神色极静:“没有家世,便是最好的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