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七)(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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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婷原见乐子到来,知道皇帝就在近侧,以为是皇帝遣乐子来传自己,正喜滋滋问了一声:“是皇上派公公前来么?”此时乍然见了盈月,不觉花容乍变,勉强镇定道:“容姑姑怎么来了?” 盈月气定神闲道:“奴婢陪皇上、皇后娘娘、忻嫔小主和五公主散步,偶然听到昆曲,皇上和皇后娘娘随口问了一句,便派奴婢和乐公公前来查看。”她见婉婷一身浅柳色的蹙银线丝绣蝴蝶兰素纱衣深浅重叠,点缀着点点粉色桃花落在衣襟袖口,仿佛轻轻一呵就能化去。那粉红浅绿簇拥在一起本是庸俗,奈何她身段如弱柳纤纤,容貌一如夹岸桃花蘸水轻敷,胭色娇秾,只显得她愈加明艳动人。 盈月看着她便有气,脸上去笑着道:“皇上说,是哪家南府的歌伎不知礼数,在此唱曲惊扰圣驾,惹得忻嫔小主说唱这曲子不合时宜,还不如听呢。”她皮笑rou不笑地努努嘴,“原来是琛妃娘娘啊,那奴婢还是去回禀一声吧。”她故作为难道,“可是叫奴婢怎么回呢?难不成说皇上的嫔妃唱曲而跟南府的歌伎似的吧。这可真真是为难了。” 婉婷听得此节,一腔欢喜期盼如被泼了兜头霜雪,脸色不可控制地灰败下去,只是尚不能完全相信,巴巴儿看着乐子。 乐子见婉婷的泪光泛了上来,笑眯眯道:“容姑姑来得正好,奴才也正为这如何回话的事烦恼呢。这照实回吧。怕皇上说琛妃娘娘不自重,被人以为是南府的歌伎,皇上的面子也过不去。若不回呢,这皇上问起是谁,还不好充数。” 盈月一脸的无奈与为难:“可不是?这曲儿若皇上喜欢,请琛妃娘娘在皇上面前私下娱情,那是闺房之乐。可若皇上一时起了兴致,说让琛妃娘娘当着皇后娘娘和各宫小主的面再唱一回。那可怎么算呢?” 婉婷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却也不敢露了一分不满,只得拼命压抑着,委委屈屈道:“既然皇上以为是南府的歌伎,那……那便还是请李公公这般回了吧。本宫……”她缓一缓气息,露出如常的如花笑靥,“本宫不过是自己唱着玩儿罢了,不曾想会惊动了皇上和皇后。” 盈月微微一笑:“既然琛妃娘娘自己也不想惊动,那乐公公便好回话了。” 乐子一揖到底:“如此。奴才便可回禀了,多谢琛妃娘娘教诲。” 经了这事,婉婷更加郁郁沉寂。不几日皇帝领了嫔妃们前往热河秋狩。她也便称了病,日日请了太医延医问药。宓姌与太后尚留在圆明园中避暑清养,听得盈月回禀,还以为婉婷做作,打发了太医去看,果然回说是郁闷伤肝。要仔细调养。 皇帝既去了避暑山庄,宓姌也不欲婉婷在眼前,立刻遣人送她回紫禁城静养,得了眼前的清静。 自皇帝携了几个亲近的嫔妃前往热河秋狩,也远了紫禁城中的宫规森严。宓姌与余下的嫔妃们住在圆明园中。倒也清闲自在。沛涵本是要陪伴永琪一同随皇帝前往避暑山庄伴驾的,只是念着宓姌才出月子不久。心力不如以前,一味吃药调理着,便自请留在了圆明园中陪伴,于是素日里往来的便也是兮贵妃沛涵和婉茵了。 宓姌见沛涵时时陪在跟前,便道:“皇上许你去热河伴驾是好事,你何必自己推脱了。” 沛涵逗弄着九曲回廊下银笼架上的一双黄鹂,道:“有彤贵妃那趾高气扬的人在,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这儿清清静静的。且臣妾不去,也是圆了兮贵妃的面子,她的三阿哥也没得去热河呢。” 宓姌斜靠在红木卷牡丹纹美人靠上,笑吟吟道:“你倒是打算得精刮,只是你不去,璞琪怕没人照应。” 沛涵给架子上的黄鹂添上一斛清水,细长的珐琅点翠护甲闪着幽蓝莹莹的光,侍弄得颇有兴致,口中道:“臣妾不能陪璞琪一辈子的,许多事他自己去做反而干净利落。扯上臣妾这样的额娘,本不是什么光彩事。” 宓姌婉转看她一眼,嗔道:“你呀,又来了!做人要看以后福气,璞珹有彤贵妃这样的额娘,未必就多光彩了。” 沛涵唇边安静的笑色如她耳垂上一对雪色珍珠耳坠一般,再美亦是不夺目的温润光泽:“也是。只是光彩不光彩的,咱们也只能暗中看着防着彤贵妃罢了。她做的那许多事,终究也没法子处置了她。”她微微沉吟,道,“最近皇上屡屡赞许永珹协办赈济江南的钱粮得力,虽然不太宠幸彤贵妃,但对她也总还和颜悦色。不过臣妾冷眼看着,皇帝对彤贵妃到底是不如往日了,有时候想想,彤贵妃有三个儿子,娘家又得力,又是潜邸伺候上来的老人了,竟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再看看自己,也没什么好怨的了。” 宓姌的神色淡然宁静,掐下廊边一盆海棠花的嫣红花骨朵儿在手中把玩:“新人像御花园里的鲜花一茬一茬开不败,谁还顾得上流连从前看过的花儿呢。便是芳华正浓都会看腻,何况是花期将过。所以在宫里不要妄图去挽留什么,抓得住眼前能抓的东西才最要紧。” 沛涵轻笑着按住宓姌的手,拈起一朵海棠在如懿唇边一晃,骤然正色道:“哀音易生悲兆。皇后娘娘儿女双全,这样没福气的话不能出自您的扣。”她抿嘴,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活,“听说前几日琛妃又不安分,还是娘娘弹压了她。其实琛妃已然失宠,又生性狐媚,娘娘何不干净利落处置了,省得在眼前讨嫌。” 宓姌见周遭并无旁人,闲闲取过一把青玉螺钿缀胭脂缠丝玛瑙的小扇轻摇:“沛涵,琛妃固然失宠,皇上却未曾废除她位分,依然留着她妃位的尊位,你知道是为何么?” 沛涵冷冷一嗤,自嘲道:“年轻貌美,自然让人存有旧情。若是都如臣妾一般让人见之生厌,倒也清静了。” 宓姌伸出手,替她正一正燕尾后一把小巧的金粉莲花紫翡七齿梳,柔声道:“宫中若论绣工,无人可出你右。” 沛涵握住她的手,恳切道:“jiejie腹有诗书气自华。” 宓姌羽睫微垂,只是浅浅一笑,似乎不以为然:“腹有诗书,温柔婉约,不是慧贤贵妃最擅长的么?孝皇后克己持家,也算精打细算,有主母之风。彤贵妃精通李朝器乐,剑舞鼓瑟样样都精绝,所以哪怕屡次不得圣意,也还有如今的尊荣。怡贵人弹得一手好琵琶,庆嫔会得唱元曲。舒妃精通诗词,书法清丽。颖嫔弓马骑射,无一不精。便是忻嫔新贵上位,宠擅一时,也是因为幼承闺训,小儿女情态中不失大家风范。唯有琛妃,她是不同的。”
沛涵撇了撇嘴,不甚放在心上:“她出身宫女,大字不识几个。便是年幼家中富足,也未得好好儿教养,一味轻薄狐媚,辜负了那张与娘娘有三分相似的面孔。” 宓姌喟然轻叹:“你的眼光精到。这固然是琛妃的短处,却不知也是她的长处。” 沛涵睁大了眼,似是不信:“长处?” 宓姌婉声道:“我们所拥有的技艺与学识,涵养与气质,都是在见到皇上前已经所有的。皇上所欣赏的,是一个已然完成的成品。而比之我们,琛妃在见到皇上时,更像一张未曾落笔的白纸,无知、简单,却可以由着皇上的性子肆意描绘。纵然她拿着燕窝细粉挥霍暴发,纵然她连甜白釉也不识,可是一旦她所学所知,气度愈加恬美清雅,轻柔妩媚,那都是在见到皇上后所得,或者说,皇上不经意间一手培养的,所以皇上看着今时今日的她,总还会有几分怜惜与容忍。” 沛涵凝神片刻,锋锐的护甲划过半透明的轻罗蒙就的扇面,发出轻微的行将破碎的咝咝声:“那就更留不得了。” 宓姌轻缓地拍拍她的手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做那样的事。”她的神色着烟雨蒙蒙的哀声与愧疚,“沛涵,许多话,本宫可以瞒着任何人,却无须瞒你。孝贤皇后的二阿哥……本宫总是日夜不安。尤其为人母亲之后,更是念及便心惊不已。沛涵,若说本宫毕生有一亏心事,便是这桩了。所以,许多事,未必赶尽杀绝才是好。” 沛涵见宓姌动了哀情,雪白的面孔在明耀的日光下隐隐发青,不免生了不安之意,忙挽了宓姌的手进内殿,道:“不过小小嫔妃,不值得娘娘伤神。”她望了望过于炫目的天光,关切道:“外头热,娘娘仔细中暑才是。” 恰好有小宫女捧上酸梅汤来,宓姌勉强和缓了神色,正端起欲饮,沛涵见了忙道:“娘娘才出月子没多久,可不能吃酸梅这样收敛的东西,否则气血不畅可便坏了。”她唤来盈月:“如今虽是盛暑,娘娘的东西可碰不得酸凉的,还是换一碗薏仁红枣羹来,去湿补血最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