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柳枝旧事

    只见一人跨于马上，看见我们两人便远远地打了个呼哨，却是那慕容小二。走到近前，轻拉缰绳，那马四蹄稳稳停住，慕容小二翻身下马道：“你们骑了我的马来这里私会，可叫我给逮着了。”

    原来这匹良驹便是慕容小二那匹会喝酒的马，当时缰绳一松，那马便自己跑了回去，慕容小二正好遇见这马从外面跑回，好奇心起便骑了出来看看，正遇上我们。

    安子淮见了慕容小二哼了一声，却不理睬。

    我连忙道：“别乱说，我们来是有正事。”你当我们来农家乐啊？

    慕容小二笑道：“孤男寡女，来着乡村院落能有什么好事？昔城，你不是说和安子淮没什么？”

    我听慕容小二越说越不对劲，连忙截住话头，“柳枝失踪了，我们过来看看。”

    谁道慕容小二听闻柳枝二字顿时变色，急急道：“你竟知道她的下落，她还好么？”

    安子淮却不理他，冷着一张脸道：“你何时关心起她来了！”

    看来慕容小二也与柳枝早就相识，我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难不成这两个男人都是柳枝的常客，因着争风吃醋结下梁子？

    慕容小二还想说些什么，安子淮却不理他，转头对我道：“先回去罢，咱们这一闹腾这左邻右舍该起疑心了。”

    我点点头便和安子淮并肩往回走，留着慕容小二一个人牵着马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慕容小二见状便牵了那匹马一路跟着我们，一边赔笑道：“自她离开慕容府我便真不知她下落，快些告诉我罢！”

    柳枝原来是慕容府的人！怪不得连慕容老夫人也知道柳枝。我便趁机要挟，“你先告诉我柳枝的来历，我便将她后来经历讲给你听。”

    慕容小二只好给我讲了柳枝的过往，原来柳枝原是慕容府的一个小丫头，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八岁那年弟弟害了病为了凑钱治病只得将柳枝卖了慕容府做丫头。谁知这柳枝也是个命苦的，容貌比别人俏丽几分，打扮比别个别致一些，后来竟牵扯进一桩失窃的案子里，被老夫人打了一顿拉出去配了小子。

    安子淮在一旁听着只是冷笑，等慕容小二讲完才道：“在你口里故事自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一听还有隐情，忙问安子淮怎么个状况，一边拿话挤兑慕容小二。

    慕容小二愤道：“我讲得确是实情，你倒说说看，哪里有瞎话？”

    安子淮道：“你对柳枝可曾有过真心？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被逐出慕容府？这偷窃的罪名本就是莫须有的，全因着你这少爷对她的好！”

    原来那时这几个人不过十二三岁，安子淮曾在慕容府住过一段日子，而在慕容府的日子却饱尝人情冷暖，除了外婆慕容老太给了一些关心与爱护——这关心和爱也是分成八分儿的，其他人自然不作理会，是以安子淮便决意离开慕容家，老太太便将他送去了海归派，而在慕容府的日子里对他照顾最多的竟是个小丫头，就是柳枝了。

    柳枝的心原也是高的，见二少爷对自己有几分兴趣，便也动了心，整日地找了机会接近二少爷，柳枝年龄小也是个不晓事的，哪里知道这却犯了慕容府的大忌。慕容府里哪里容得这样一心想攀了高枝儿的奴才。

    也该着柳枝倒霉，一日老夫人去慕容小二房里正撞上慕容小二同柳枝调笑，慕容老太当下不动声色，背地里却寻了个茬子叫管家领柳枝出去。偏这管家见柳枝尚有几分姿色，便起了贪心，竟将柳枝卖去了庐州作窑姐。这夫人哪里有不知的，不过图个省心装聋作哑罢了。

    后来安子淮来了庐州便知晓了柳枝的下落，有心赎她出来，谁知这柳枝心灰了大半，竟不愿离开烟翠楼。她也自有番道理，当时若是拉出去配了小子，多半摊上个没志气的，吃了酒，输了钱打骂几顿也是一样的。还不如趁着年轻攒几个钱，将来便不用依附男人。安子淮见柳枝意志坚决，便也只好作罢，能做的也不过时不时地去看看她送点东西而已。而今更是下落不明，想必是遇到极凶险之事。

    柳枝这故事讲完，我便打了个冷战，暗道这慕容老太看似和蔼可亲，涉及到儿孙之事还真硬得下来心！所幸安子淮只是个分了心的外孙，若是嫡孙还不知会怎样呢！想到此节却脸上一烧，安子淮是嫡孙或是外孙又与我何干？

    慕容小二听了这过往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低头不语，慢慢牵了马跟着我们后面走。我知他素日定是风liu惯了，也不过是见柳枝美貌，一起顽笑了几句而已，哪里会有什么真心。而这不曾认真的留情却足足害了一个女子一生！

    这一路上，安子淮因记挂着柳枝不曾多话，慕容小二悔痛交加也不愿多语，我见两人如此也作了个锯嘴葫芦，三个爱说爱笑之人竟默默走了一路。来时是骑马过来的，感觉一会便到，回时这路却越发漫长起来。

    终于走到海归大门口，安子淮不去看慕容小二，道：“如今柳枝遭了难，你若真感歉意，只管将她搭救出来，也算是偿了罪孽。”

    谁知慕容小二却依然默不作声，转个头便走了。我心里暗骂这小子不是人，整日只是逗弄这个，调笑那个，真遇上事却做了缩头乌龟。

    慕容小二第二日便带着早恋离开了，他在海归派住了这许久，真到面对现实的时候却做了逃兵，我便大大地轻视起他，也没去送这二人。偏偏这日海归派又有事，是以这二人竟是默默离开无人知晓。而海归派这事却对我意义非凡，原来是一年一度的少年英雄选拔大赛开始了。

    老海龟带领大家开起了誓师大会，讲的唾沫横飞，原来这少年英雄大赛每年是华中七省各门各派精英弟子一人前去，通过层层选拔最终选出前三名，是光耀门派，趁机鼓动宣传的大事。热闹程度相当于现在的亚太机器人大赛。获奖选手可以领取奖金，各派掌门还会从中挑选女婿儿媳，更有江湖百晓生为其出书立传，并在武林月报上有独家专访，总之是好处多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经过老海龟大力宣传，众海龟们听得是眉眼拉耸，唉声叹气，竟无人主动请缨。无奈之下，老海龟只好决定采取抽签选定这名幸运儿，老海龟一下子从身后拿出许多竹筷来，竟是像事先准备好一般，当着众人的面掰短一根，然后大家抽签，抽到最短的那一根的人便去参加这大赛。

    这方法既儿戏又狗血，简直像七十年代国产武侠片，谁知海归派竟无人引起争议，大家便速速去抽了筷子，最后余下一根交到我手上，我看看这筷子不算短，应该与我无关，便放足了心，谁知大家一亮筷子竟五花八门，什么乌木筷子，竹筷子，银筷子，但有一条是共同的便是都长得出奇，一只海龟的筷子长度堪比宝剑，简直能用来临阵对敌了，相比之下，我的筷子竟成了最短的。

    我呆呆立在那里，感觉像是被算计了一般，正嚷着大家都是作弊，老海龟却清了清嗓子道：“结果已出，这次便由昔城代替我门派出席，你要为我海归派争光才是。”

    众海龟拍手称是，热烈欢呼，彷佛我已被哪个门派的嫡子嫡孙选了做媳妇，前方一条金光大道。我站在其中正要分辩，众人却趁机散了个干净。

    有一两个素日与我交好的却很讲义气的留了下来，暖洋洋临走前看着我惋惜道：“师妹，自个儿多多保重，万事小心，临行前师姐也没多余的话赠你，想吃点啥吃点啥吧。”

    美洋洋更是夸张，拉着我的手泫然欲泣，只差唱十八相送了。

    众人都散了，我怨恨地看着还剩下的一人——安子淮，他却真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海归派除了大师兄那年得了个第三回来，剩下哪年都是站着出去，躺着送回来，年年都搞筷子抽签，大家都怕了，素日随身带着筷子。可我也没料到比赛今年提前一个月啊，竟忘了提醒你。有心把筷子让给你，我又有重任再身，势必要把柳枝的事查清。委屈你了……”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搞什么啊？你当是考研，说提前就提前啊？现在让我裸考去，这不是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