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空硕
曾经,从父亲和哥哥的对话中,我无意间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呈国宫廷政变的事。 呈国的先王,呈惠帝长空仪在位的时候,宠爱着从衡国娶来的郦央公主。并且立郦央王妃的儿子长空硕为****。 永乾二十三年,诸国会盟。本该在瀛邗,可那一年正值呈国王太后薨逝,禁礼乐大典,于是那一年诸国会盟便改在瑶都郦阳。 可那次会盟,长空仪再也没能回到大呈,他的国土。 他死在了瑶国,据说尸骸被人投入了晋水。那场宫变惨烈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总之在那之后,长子长空焰在呈国发动宫变,篡夺了王位,他一跃成为呈国的君主,尊号暄帝,改年号为隆庆。 宫变那年,长空硕刚满十岁,无力改变事实,只有接受。这么多年,看着别人坐着本该属于自己的王位,执掌着自己的江山,那是怎样的屈辱。不知道这位昔日的太子殿下,是如何忍耐下来的。听说,他现在是呈国的一员猛将,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令敌国闻风丧胆。 父亲和哥哥似乎都见识过他在战场上的狠戾残忍。我就是在他们忧心忡忡地谈论着这位年轻的将领时,听到了关于长空硕那一袭铮亮战甲下的阴暗耻辱经历,和那场宫变的大概头尾。 人们总是称那些善战的将军为虎将,而长空硕,与他作过战的将军,却称他为狼将。我的哥哥说,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在战场上,他就像是一头狼。 隆庆八年,瑶国、闵国、宋国联兵协助大呈讨伐叛国,争夺霸业。百万雄师的主帅长空硕,是疆场上最年轻的将军,却对杀戮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利落和残忍。凶狠阴戾的目光从他那只左眼中迸射出来,让人心惊,不战自溃。 是的,他只有一支左眼睛。右边的眼睛,常年带着一只眼罩。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失去那只眼睛的。似乎不是在战场上,因为人们最初始的记忆中,长空硕第一次出现在战场的时候,就是带着那只眼罩的。再说,如果哪个敌将能要了长空硕的一只眼睛,那么一定会传遍中原的。 所以,这是一个谜。真相,也许就算有旁人知道,也不敢说。 呈王听了那位老臣的话,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是啊,你还想怎样?夺了弟弟的王位,还想再夺他的女人吗?况且,长空硕还在用生命做赌注似的保卫着你的疆土。你至少,应该有些感激,或是愧疚的吧。 呈王对着那位旁边的内侍交代了一句什么,可是我却听不清。 那老公公听完便抬眼望向人群喝问道:“哪一位是瑶国公主?” 我一怔,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叫我。我呆立原地,甚至忘了回话。 那老公公又补了一句:“名唤蔷薇者。” 是我的名字,被他念出来,就像是宣读的死亡讣。我移了移脚步,从原想的位置挪了出来。就这么轻微的动静,那道炯炯的目光便向我投来了。 是呈王,他在看我。还冲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一步步走过去,他的手指着离自己很近的一个地方,示意让我站在那里。 这位置使我不得不抬起头仰视他,他长得跟魏呼延将军真的是太像了,尤其近距离的看的时候,貌似神更似。 “大王。”我屈膝向他行礼。
“你就是蔷薇?”他问。 “嗯。”我应着,心里却更加不安了。重又抬头看他,却看见他的脸上竟然如此明显地绽开了这样邪恶的笑容,像是午夜里的暗花,在阴涩的月光的下散放着噬命的毒。 “去吧。”他十分温和地对我说。 我带着满心的疑惑,更多的是惶恐,走回原先的位置,可是抬起头,却看见那道目光还是投射在我的身上,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究竟是怎么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却见几个奴才上前,竟将好多姑娘都分了出去。最让我担心的是,我竟然也在列。 这是做什么?我环顾四周,恒惜也出来了,还有与恒惜相熟的月苏儿。我这才发觉,被分出来的,竟然都是那些亡国的女眷遗孀。可我为什么也在这里,我是瑶国人,瑶国可没有亡。 那些没有被分出来的人,被宫仆引领着朝一个方向走去。我记得那个方向,通向昙宫。我们刚才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而我们这些人,所去的却是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我慌张地抬眼望向呈王,他已经挪开了目光。我却听见了一个令人心惊的吩咐,他对那位内侍说:“今晚叫苏绫鄂到我的寝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