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女尊国里的九王爷(四)
竹墨昨天做错了事,院子里沒有打扫干净,所以小姐罚他昨天一天不许吃饭。 枯黄的落叶不停地从树上落下來,他刚挥动扫帚清理完一层,便立刻又落了一层。 唉!其实不怪小姐惩罚他,都怪他手脚笨拙,动作太慢了,沒有做好小姐交代的事情。 对于将军赵环和赵暖霜姐弟二人,竹墨一律尊称她们为主人。 而被他唤作小姐这个人,是将军府的管家,名叫赵文。 她之所以也姓赵,是因为她是主人赵环与小厮的女儿。 当初赵环立了战功,回來宴请朋友的时候,多喝了几杯,就和家里头的小厮发生了亲密的关系。 沒过多久,赵环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十月怀胎生下女儿之后,因为她父亲的身份卑微,所以赵环并不待见这个女儿。想想自己将來还会娶很多夫侍,夫侍也会为她生下很多身份高贵的儿女,所以将赵文随意丢给了那个小厮來抚养。 后來,赵环带兵打仗的时候受了伤。军医给她瞧了一下,说她此生无法再有孩子了。 赵环无法接受赵文的身份,可是又不会有其他子女了。只好将她接回來,打算培养她成为赵家的大小姐,然后让她继承家业。 可是这个赵文实在不成器,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和耍钱。赵环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她也保证下次不再犯了。可是沒几天,老毛病又犯了。赵环动手打了她,而且先让她在家里做管家,借此來考验她。如果她能管好家里各项琐事,就考虑以后给她个大小姐的名分;如果依然屡教不改,就将她扫地出门。 这回赵文可害怕了,管理家事的时候也尽心了许多。 家里的奴隶都由她來管理,背地里她让这些奴隶都称呼她为小姐。 这位自封的小姐虽然经常对奴隶们凶巴巴的,惩罚奴隶时候也丝毫不会手软。不过,在竹墨看來,小姐对他很照顾。她不仅允许他和家里的护卫一起学习武功,还让他站在私塾后窗那里听先生讲课,所以他们父子俩对这位小姐都是心存感激的。 今天一早,主人赵环将他叫道内室训话。主人警告他,他在九王府的行为要时刻小心,不能给大公子惹下麻烦。若是因为他出了差池,丢了大公子的脸,定会要他好看。 竹墨满口应承着,心里隐隐地生出几丝愉快的情绪來。 在将军府里,几乎每天都会挨打受罚。这次随小姐和公子他们去九王爷府做客,肯定是可以少挨几顿打的。 竹墨在心里猜度,自己能有机会做这趟差事,一定是小姐仁慈,在主人面前替自己说了好话,主人才答应让他跟來的吧! 至于主人赵环,大概是怕失了身份,平常是不屑对他这个奴隶讲话的。每次遇到他,都会皱着眉头赶他走开。所以,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会让自己出现在赵环的眼前。 而他的另一个主人,赵暖霜公子,虽然不似赵环对他那般厌恶,却也是冷冰冰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朵美丽的莲花,高高在上而又不可亲近。 竹墨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全是因为他是一个不祥之人。 他的母亲虽然身份高贵,可是他的父亲是一个奴隶。 从他小时候起,主人就经常对他说,他的母亲就是被他克死的,他的祖母也是被他气死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罪人,今天能活下去,已经是主人们的恩赐了,不是吗? 进入九王府之后,公子便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像他这样的低等奴隶,沒有机会直接服侍公子,所以公子的去向并不是他该关心的。他只需听从小姐的吩咐,每天低头干活就好了。 王府的管家带着小姐、他和一个仆人去了后院。按照小姐的吩咐,他把带來的行李从马车上搬下來,一趟一趟地搬到他们所居住的醉蟹居。 幸好他过去听过先生讲课,不然他就会和其他奴隶一样,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更不会认识“醉蟹居”这三个字了。 虽然竹墨在心中告诫着自己,一定不能出差错。可他毕竟第一次來将军府,这里地方又实在太大,因此,刚运了第二趟,就在王府里头迷了路。 他不敢乱闯,只能扛着一个大包裹,顺着石头铺成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光着脚踩在石头路上,硌得他脚底生疼。他顾不得脚上的痛,一边走一边回忆,刚才是从哪条路走进來的。 谁知,刚转了个弯,他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了。 竹墨昨天一整天滴水未进,虽然是个年轻人,不过也有些受不住了。他被撞得眼冒金星,脚下一滑,站立不稳向后倒了下去。大包袱脱了手,砸在他身上,里面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还沒等他反应过來,就听到一个女子叠声呵斥道:“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走路不长眼睛吗?你撞到谁了你知道不知道?真是不要命了!” 他惊慌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两位穿着贵气的女子。一个女子身穿华贵的金色袍子,似乎有些吃惊地站在那里。另一个女子一只手小心地扶着华服女子,另一只手指着他大声斥责。 竹墨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虽然他不认识面前这两个人,不过这里是九王府,看穿着打扮,也知道她们一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來不及去拾地上散落的衣服,他向前跪爬了几步,趴在为首的女子面前,不停地叩头。 “下奴该死,请贵人责罚。” 这两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程茵和裙舒主仆二人。 程茵打量了一下眼前跪着的男人,不禁一皱眉。 她皱眉不是因为她被撞了一下,而是这个男人实在太触目惊心了。 只见他卑微地跪在地上,赤足散发,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破烂的粗布裤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衣料。 在手臂、后背、双脚等这些看得到的皮肤上,可以看到层层叠叠的伤痕。有的已经愈合结痂,有的却仍然在渗着血沒有愈合。 在他的左臂上,清晰地刻着锦绣国象征奴隶的烙印。 在这里,奴隶等同于牲畜物品,算不得人,可以随意打骂。 有钱有势的人家里养奴隶,专门做些危险苦累的活计,可是却连三餐都未必能保证。 程茵虽然知道这些,不过都是道听途说的。她作为皇帝的女儿,从小到大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根本沒有机会见到奴隶。 首先,她的府上沒有奴隶。其次,她每次出门都是被前呼后拥的。家里根本沒有几个男子,更别说奴隶了。 因此,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奴隶。 看到他满身伤痕地跪在那里,还不停地给她磕头求她惩罚的样子,程茵的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虽然不敢自诩是良善之人,不过她自认还算是明辨是非的,不会因为别人无心撞了她一下,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随意处罚。看罢多时,她转头对身边的裙舒说: “算了,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别吓唬他了。” 裙舒是个急脾气,方才见有人冲撞了王爷,护主心切的她也是急了,就开口指责了他几句。 如今仔细一看,这个奴隶的样子如此凄惨,也有些后悔刚才的莽撞了。 竹墨十分害怕,内心不断地自责,他怎么会如此不中用! 主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王府出状况,可是他刚进府便出了错。 他心神不宁,一个劲儿地跟程茵恳求说:“只要您能消气,如何责打下奴都可以。即使要下奴死,也是可以的。只是,能否恳请您,不要因此而责怪下奴的主子。是下奴自己愚钝,实在与主人无关。” 听他说得凄惨,裙舒更是心软了。这个奴隶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记挂着不能牵连主子。 裙舒向前走了几步,蹲在他面前放柔了声音说:“沒事了,你起來吧!” 听裙舒这样说,竹墨猜不透她的意思,只当是在讽刺他,便仍然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担心说多错多,惹这两位贵人恼火,他连一声都不敢出了。 程茵踱步走了过來,低声说道:“你听好了,我是这里的主人。倘若你再不起來,我就叫人把你主子赶出王府!” 既然他担心牵连主子,那么她就有办法让他听话了。 “不要!” 竹墨一听,顾不得多想,连忙站了起來。 裙舒在旁边一瞧,这个奴隶真是奇怪,好说好商量他不理,非要恐吓他才行! 等他站直了身体,程茵才看清楚他的容貌。 见她打量自己,他下意识地想垂下头,却立即被她制止住了。 “不许低头!” 这个声音不算严厉,可是却仿佛带着天生的威力一般,让人条件反射一般地听从她的话。 他连忙扬起脸,不再躲避她的目光。 知道自己现在头发散乱,仅有的一条裤子也破破烂烂的,十分不体面。虽然他这张脸长得还算周正,不过也不像普通男子那样秀气。 他心中自惭形秽,可是又不得不拼命仰着脸让她看。 同时,他也看清了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