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无用
吹了半夜冷风,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李长安这样实际的人,已经完全进入状况,开始着眼于现状起来。首先就要把手头仅有的两张牌拿到手,就算牌面很小,总要手里有牌,才能把这局牌进行下去。 这的确有些困难,以她现在的年纪,想要让两人信服自己有难度,不过好在哥哥李重宁比自己也不过大一岁多,林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软弱女子,早就开始听儿子的,眼下转而听女儿的,估计也不会怎么起疑心。 因此经过一上午颇具技巧的沟通交流,李重宁和林氏已经被她的思路所影响,而李长安也在交谈中获取了更多的信息,比如说当下的风气,底下下人的看法,邻居亲故的态度,李家到底有多少产业等等。 林氏虽然有些奇怪女儿反应之敏锐,然而想想女儿素来聪颖,如今又是得了失魂症,与之前不同也是正常,便也不再多想,而李重宁毕竟只是半大少年,就算聪明,到底也没什么经验。 一问一答间,时间过得飞快,因李长安开始问多问外面的事,林氏渐渐搭不上话来,早就有些急了,看看日头,已经进午,便起了身。 “看着时候不早了,娘去做点饭食,好在面还有些,去烙几个饼吃如何?” 李重宁听到这里,想到祖母和叔叔狠毒,占了家业,自己肥鸡大鸭子的吃着,到给他们母子连些米面都不舍得,脸也沉了些,然而提起这个,林氏怕又要哭泣,便闭嘴不语。 李长安也不说话,只点点头,朝着林氏笑了笑点点头,林氏为人单纯,也不多想,自个去厨下忙活去了。李重宁犹自沉着脸,到底是少年,情绪难掩,也难以平复。 李长安见此,微微叹口气,对李重宁道,“如此,也不是长久计,哥哥可有别的打算?” 李重宁心下也烦忧,见她话里有话,也叹了口气,“可恨我年纪小,家里家业原本是父亲走南闯北经营下来的,倒让二叔全给占去了,我们兄妹反而寄人篱下。” 李长安便道,“年纪小,还有年纪长的那日,哥哥又如此聪慧,叔叔怕是不会安心。前事我虽然都不记得,然而看这两日叔叔祖母的作为,也不是能容得下我们的。” 李重宁又叹口气,“也是无法之事,乐陵县令自是和二叔勾搭成jian,何况我们孤儿寡母,二叔对外说照管家业,也说的过去,只是他也太狠毒了些,竟不给我们留些活路。” “自来财帛动人心,何况这偌大的家业,刚刚母亲也说了,咱们也算过了,这家业往少里说总有十万之数,只要拿在手里,几辈子吃喝可都不愁了。” 李重宁点点头,脸上怒气几乎无法掩饰,然而看着对面比自己还小的meimei尚能保持平静,自己也按捺下心中愤恨。 李长安不是很关心她的心理问题,而是自顾自从粗茶碗里喝了口白开水,水有些苦涩,有些艰难的咽了下去,自己心里一边感慨从奢入简难,一面慢慢道,“别那么生气,至少他现在还没直接下手,咱们还有缓冲的余地。” 李重宁不傻,相反,在这段时间,他可以说飞速的成长起来,想想道,“meimei你有什么办法夺回家业不成?”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李长安却耸了耸肩,很坦率的道,“没有,最早的时候如果娘硬气起来,或许还有二三分希望,如今这个情况,我看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李二和朱氏那对母子还是很精明的,人家没有一下子就翻脸,而是采用了鲸吞蚕食的方法,在林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占尽了上风。 朱氏最先和颜悦色的对林氏说继续寻找李信久需要衙门打点,家里周转不太开,拿不出来银子,骗走了林氏的积蓄。而后李二叔过来几日才对林氏说了李信久的凶信,然后在亲朋故旧面前,诱骗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林氏说了让他帮忙照管家业。起先那真是亲热殷勤的不得了,等过了一月后,事情在外面渐渐平息,便渐次翻脸,还对外面放出风来说林氏要改嫁,更绝了林氏把持家业的最后一点机会。 当然就算李盛然和他娘朱氏没那么阴险,以林氏的性格,她也确实不是管这个料,早晚还要落到别人手里的。这点,李长安心里清楚,李重宁也不是不明白,所以他才在那里感慨自己年纪太少,只要三年,他只要大上三岁,事情就不一样了。
不过听着李长安这么说林氏,李重宁还是稍微有些不舒服,“你别这么说娘,她已经挺苦了,担不起来这担子也正常。” 李长安耸耸肩,倒也挺从善如流,点点头,“我也没怪她,事实上,我很怀疑,她除了哭还会做什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其实她也没恶意,不过这话说的还是稍显刻薄了,但也没不怪她,她是曾经站在最顶端的人,只有别人猜她心思,猜她话的道理,怎么会顾忌别人的小心脏怎么想? 李重宁心里虽然不太痛快,然而想想meimei是失魂症,谁都不认识了,看见林氏的表现,有这样的评语也是正常。实际上,他的心里对李长安的评语也未必没有赞同,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会随意褒贬母亲,却不代表他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以林氏这几个月的作为,评个负一百分完全无压力,很好演示了猪队友这个词的含义。反正,李二李盛然和朱氏针对林氏可能的反抗所做的预计划是一样都没有用上。 这兄妹两个很快转换了话题,并没有针对林氏再讨论什么,然而在窗外的林氏手却在不停的抖,嘴也在不停的抖,想要哭却哭不出来,她从没想到她在孩子心目中的印象是这样! 刚刚她因突然想起一件事,正准备过来,却隔着窗子听到两个都不到十岁的孩子在相对叹气,心里有些酸涩。她也知道他二叔是不太容得他们了,可是他们孤儿寡母的还能去哪里去?横竖宁哥儿也好有十岁了,熬些日子,等到他大了,日子总会好过些。 这心里一感慨,她便站的久了些,然后便听到了,李长安给她的评语,更让她心惊的,长子李重宁也默认了!默认了她是个只会哭的,什么也做不了的母亲! 然而更让她恐慌的是,当她回首时候,才蓦然发现,她的确是个除了哭,什么用都没有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