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重生的意义
黄昏的余韵透过窗户打在脸上，微风轻抚纱帘，带着雨后特有的青草香。姚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呼吸已由最初的波涛汹涌渐渐转向平静，鼓起勇气，再次睁开双眼，简洁小巧的水晶灯又一次映入眼帘，闪耀着少女特有的光芒。 姚婧眨眨眼，一双大眼睛溜溜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理智虽然在重复着不可能，但隐隐作痛的嘴唇和映入眼帘的实实在在的事物却骗不了自己，这是……她以前的房间？姚婧记得，十六岁那年父母离婚之后，她便搬出了这里，再没有回来过，除了……灵魂出窍的那次…… 灵魂出窍？姚婧赤着脚向梳妆台一步步走去，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镜子里那个青涩的面孔，直发齐刘海、干净的脸上找不出一丝化妆品的痕迹；澄澈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忧郁。 心中的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她……又重新活了一次…… 垂下眼睑，面无表情的坐在床尾，其实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结果放在姚婧身上，倒多了份理所当然，怕是连上帝都觉得她上辈子活的太窝囊了吧？姚婧不知道，天底下比她悲催的人多的是，为什么偏偏要把如此珍贵的机会给了一个彻底绝望的人，再活一次于她，又有何意义？ “菁菁……你又在睡懒觉，快下来，mama买了你最爱吃的豌豆糕……” 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听在姚婧耳朵里，恍若隔世。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一片床单，mama…… 十七年来，这个声音她只有在梦中才能听到，这一刻，她似乎是找到了重生的意义…… 王琴早在进门的那一刻便整理好思绪，从很久以前，女儿便成了她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从前和以后没有任何区别。 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到厨房，看着空空如也的楼梯，哭笑不得：“这丫头，怎么还不下来？” 姚婧裹着睡衣，拖沓着棉拖鞋轻手轻脚的下得楼来，站在楼梯口，贪婪的看着正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的身影，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 眼看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姚婧伸着懒腰，大大打了个哈欠：“啊……我的好mama回来了……”语气里带着眷恋的撒娇。 凑到厨房，不顾她手里挥动的锅铲，一把将mama紧紧搂在怀里，闻着mama身上特有的味道，姚婧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单单用言语得以形容。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定格那该有多好……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树袋熊”，王琴嘴角勾起宠溺的笑意，轻抚着女儿的头发：“饿了吧，冰箱里有豌豆糕，你先凑合着垫垫，晚饭一会儿就好。” “这孩子，你还真当我是桉树啊，快松手，要不然晚上只能吃糊的饭菜了。” 姚婧依旧不为所动：“嗯，mama就算是桉树，也是世界上最美的桉树。”贪婪的深吸一口mama的味道，向冰箱转移注意力，她确实是饿得够呛。 十七年前的豌豆糕摆在面前，记忆的匣子被打开，浅浅咬了一口：“嗯，果然还是这个味道，是城东郭师傅家的吧？” 王琴头也不回：“知道你不爱吃其他家的，我特意去城东买的。别吃太多，等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就是这种再寻常不过的对话，还有这些许的唠叨，却让姚婧整整期盼和怀念了大半辈子…… “妈，有个问题要问你？”姚菁狼吞虎咽的将整个口腔塞得满满的，连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天知道，第一口饭下肚之时，花费了她多大的力气才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发问，王琴心下一惊，女儿一向敏感，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即使心中极度不安，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破绽：“鬼丫头，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了？” 姚菁放下手中的筷子，将脑袋凑到餐桌另一端，等着眼睛眨也不眨：“妈……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瞪了眼满脸认真的女儿，恨不得狠狠给这丫头一个爆栗，可吓死她了： “05年10月26，你妈还没老到痴呆的地步，你可以放心了。” 王琴没有注意到女儿在听到日期之时脸上出现一秒钟的僵硬。为了掩饰眼底的情绪，姚菁赶忙埋头扒饭，实际上却一粒米都没咽下去：2005年10月26，这个她永远都不可能忘怀的日子，在这一天，她所有的人生轨迹都被改变，也是她上一世悲剧一生的序幕。 悄悄抬眼看了眼略显疲惫的mama，她应该刚刚从民政局回来吧，包包里应该还放着刚刚出炉的离婚证书。想起她忍着痛在自己面前努力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姚菁便心痛不止。 “对了菁菁，爸爸到外地出差，估计要好久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他一定很忙，我们最好别打扰他。”交代之后，王琴便转身回到厨房收拾碗筷，只是脚步却越发的沉重…… 少了mama的注视，姚菁嘴角毫不掩饰的扯出大大的讽笑：mama口中忙的不可开交的爸爸，这个时候应该正领着那个狐狸精和私生子一家三口甜甜蜜蜜的到处看新房呢吧…… 看来，她对那个男人的恨也随着她一起重生了，即使跨过一个时空，她依旧还是，不能原谅…… 晚上，腻歪的从mama那里讨来一个晚安吻后，姚菁枕着双臂躺在床上，一脸的沉思，今日发生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事情正原封不动的按照上辈子设定的路线发展，照她看来，与那个男人的分道扬镳对于她和mama来说并不算坏事。还好，最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如果她记得不错，下个月的今天，就是那对狗男女举行婚礼的日子，也就是在那一天，mama在赶往结婚现场的路上遭遇车祸，至此之后的十七年，她都活在血迹斑斑的阴影中…… 这是她必须要阻止的，除了mama她已经一无所有，不能再失去一切…… 日子照常平平静静的过着，除了女儿越发的黏人外，王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仿佛从没有人从她的生活中离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