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能弥补的遗憾
掌柜虽然身为生意人，开的又是饭馆酒家，但是他能将酒家做成如今这副规格，自然不光是他自己自诩自己有格调有水准就能够可以的。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简单的藏青色衣服穿在他身上，须发飘然。即便是拿着算盘，每日拨弄着银钱俗物，看起来却仍旧有一种儒雅的气质。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会认为他哪里的学究文士，就连观山城南由官府兴建的官学里面的先生都不如他看起来斯文有气度。而掌柜的本身也的确是有不错的学识，来往聚雅堂的文士学生聚在一起讨论文章的时候，也多喜欢听一听他的建议。所以在整个观山城，其实没有多少人将掌柜的当成真正的商人，即便非要说他是商人那也是要说他是儒商的，并受着许多人尊敬的。 就是这样被许多人推崇的掌柜的，如今却走出了柜台走到两个吃相粗陋不堪的少年人面前深鞠一躬，这实在是让许多人都在不解的同时深深的震惊了，一时间原本就只有些低语声的聚雅堂更是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聚精会神的看向这面，而其他一开始没有发觉的人，因为这奇怪的气氛也很快的发现了一楼的异常情况，继而也跟着瞪大眼睛看了过去。 “不知二位灵者光临鄙店，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掌柜深深施了一礼才缓缓起身，用恭敬得不行的语气开口“不过请恕在下冒昧，不知二位灵者刚刚所说菜谱可否赐予一观。” “还真是很冒昧呢，居然偷听别人说话。”静安不咸不淡的吐槽了一句，刚才这些人的目光他也不是没感到，不过他刚刚着急吃东西，没工夫理会，也不觉得需要理会罢了。不过那不代表他就不会记仇。这位掌柜的，刚才看他的眼神就快跟看杀父仇人了，因为心里还记挂着离山上有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所以这样的眼神十分让他分身不能专心吃东西，这实在是太讨厌了。现在有机会小小报复反击一下，他当然不会放过啦。反正叶秀这模样肯定是哟坑这掌柜的一把，应该不会管他了。顿时摆出一副冷冰冰不屑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静安说完还叹了口气，十分失望似的摇了摇头，就差拿出一把扇子摇一摇摆出风流少年的气派了。叶秀淡淡的看了一眼静安。唇边带着浅笑，也不去管那面因为静安一句话而尴尬不已的掌柜的。低下头拿起手边的那碗汤就又喝了一口，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眼前正有个人站着一般。 “刚才的确是在下失礼了。两位灵者想让伦乐如何向二位赔罪都可以。”掌柜名为叶音，字伦乐。如今这么自称却竟然是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晚辈的位置了，只是看着二人的目光仍旧十分执着“还烦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将那本菜谱赐予一观。” 掌柜的虽然说的是二位，但是目光却是一直投在叶秀身上。刚才小二说的明白，他也听得清楚，虽然两个人都对这汤品有所点评，但是看过那本菜谱的应该是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瘦弱少女才是，那少年应该只是吃过。而且这二人虽然容貌相差悬殊，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说的算的也应该是这瘦弱少女才是。另外就是，虽然这少年长得好看，但是掌柜的还是觉得求一个能吃饭吃得优雅的人比求那么一个吃得杯盘狼藉的家伙要可以接受。 “我们不需要你赔罪。也没有什么菜谱。”静安见叶秀毫无表示就知道自己这样演下去没错，马上就神气起来了。他在叶秀身边装低调很久了，好不容易能够扮演这么一个嚣张的角色表示十分开心。叶秀既然提了菜谱又毫不意外这掌柜的会过来，自然是对目前的情况心里十分有数，他也就不担心等会叶秀会圆不回来场。现在叶秀又不出声。那必然是在吊这人胃口，那么他再嚣张点也是无妨的。 “喂。我说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啊。”静安的表现显然十分到位，马上就嚣张得让有些人看不下去了，出声斥责起来。“掌柜的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别以为你们两个是灵者就可以为所欲为啊，就算叶家的灵者下来也是规规矩矩的，更别提你们这两个小毛孩子，这观山城还不是你们嚣张的地方。” “我无碍的。”掌柜回过头对为他出头的人感激的拱了拱手，却是示意对方不要在意这面的事情“只要这两位灵者肯将菜谱赐予我一观，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掌柜的你何必……那是什么菜谱，咱们聚雅堂的菜是一顶一的好，还需要他什么菜谱吗？”打抱不平的人自然不会因为掌柜的这样的态度就偃旗息鼓了，不过碍于掌柜的的态度，倒是没有继续对静安和叶秀说什么，转而问起菜谱的事情了“那到底是什么菜谱啊。” “那是记录着我聚雅堂从先祖那里传下来的的各式菜肴完整做法的菜谱。”掌柜的十分感慨的叹了口气，带着一丝伤感的笑了一下“诸位也是知道，我们聚雅堂是隶属于离山叶家的产业，两百年前叶家遭逢大难，我们这些没有修灵天分的普通族人也是受到了牵连，那本菜谱就是在那时候遗失的。从那时候开始，我们聚雅堂的菜品的做法和菜谱就是通过口口相传，祖辈流传到现在，却是因为我父亲……他老人家去世的突然，伦乐又不孝之前一直游学在外没有能够承欢膝下，倒是有好几种菜品的菜谱没有记录完整。伦乐一直对这件事情并深以为憾。” 聚雅堂到底是在观山城开了有上百年的老字号，虽然中间改了名字，也是在改了名字之后才生意越发兴隆了起来，到底是有不少老顾客是从叶音父亲的时代就开始光顾这里了，听到叶音说起旧事也都跟着唏嘘了起来。说起来聚雅阁现在倒是并不需要这菜谱来提升什么菜肴的品质，只不过叶音一直因为没有能完整的将这家店从父亲手里承接过来而对自己已经逝去的父亲怀有深深的歉意和遗憾，所以才这么执着的想要找到菜谱罢了。 “本来伦乐以为此生没有机会能找回完整的菜谱了，不料今日却听到这两位灵者提及了那份菜谱。”掌柜的深吸一口气又转回身看向叶秀还有静安，又是深施了一礼“还请二位灵者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伦乐之前不敬的地方，将菜谱借与伦乐一看。” “我们……没有菜谱。”静安这回的语气倒是和缓了很多，他是没有记忆的人，倒是体会不到对方那种因为父亲逝去而产生的这种遗憾和愧疚。却也还是因此并不那么想要给掌柜的捣乱，想要报复的想法也消失了。毕竟人活着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弥补，但是死了……再也没有办法弥补这种心情……他有过吗？静安有点怀疑的审视着内心，他一贯没心没肺，如今却能够感同身受，这不得不让他觉得有些稀奇。莫不是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静安这下子连注意力都飘忽到一边儿去了。 “掌柜的都这样求你们了，你们还这样胡搅蛮缠！”围观的人又忍不住了，纷纷大声斥责起叶秀和静安起来“你们这样不通人情，实在是枉为修灵者。你们若是再不将菜谱交出来，我们就……” “就如何？”叶秀终于舍得将手里的汤碗放下，放得慢汤碗落在桌子上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却让有所人的心都不由得跟着那汤碗一顿，叫嚷着为掌柜的打抱不平的人，竟也说不出下面要说的话。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所有人又马上反映了过来，然后纷纷的因为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个小丫头的一个动作就好像被吓到了一般而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般的羞恼起来。 “我们两人只是进来吃饭而已。”叶秀未让那些人再说什么，淡淡的看了一眼掌柜的语气平淡的开口了“你这样突然便逼着我们二人交出什么菜谱，真的合适吗？” “……是伦乐唐突了。”别人没有什么感觉，掌柜的却是被叶秀这一眼看得悚然不已，这瘦弱的丫头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多高深的修为，也并不像是出自什么名门大族。以他的能耐除了能感知到对方是灵者以外，连点威胁性的灵压都感觉不到。可是对方刚才看他的那一眼却让他觉得有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而对方语气淡然，不喜不怒，却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压力在身上。忍不住就想要低头道歉“伦乐只是求书心切，从未有过逼迫的想法，还请……还请灵者不要责怪。” “责怪倒是说不上。”叶秀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还有衣服上的褶皱“只不过这菜谱我们的确是没有的。我刚才说的，也是我看到的一本手札而已。” “这……”掌柜的自然不会像他人那样出言自责叶秀什么，毕竟是自己没问清楚就管人家要什么菜谱。而对于质疑对方是不是在说实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就算别人有菜谱，已经说到这地步了，那么也就说明对方是不愿意将菜谱给他看了，他再说什么都百搭。所以掌柜的张了张嘴，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过你要是想要补全菜谱的话，我也并不是不能帮忙。只不过……”叶秀顿了一下，抬头直视着掌柜的眼睛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