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问身份 始知驸马
屋里的窗子一晚上没关,我又不能自己爬起来,冷风飕飕吹得我只往被子里钻,这后半夜几乎是睁着眼睛半迷糊半醒的熬过来的。等到天色终于渐白,我始觉四肢有了些力道。 又过了一会儿,我扶着床沿的桅杆艰难地坐起,感觉自己像睡了十年一样久,都不知道该怎么站立、怎么行走了。 我摸到门口,轻轻打开门,那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划破寂静的晨曦。我探出小脑袋看了看门外,咦,这场面,这构造,倒是挺像个客栈,上下共三层楼,我的屋子就在第二层,整个楼房呈圆柱形,中间一大片镂空,能明显看到下面有个大柜台,台上摆满了贴着“酒”字的瓦罐。柜台边上还有一个呈金字塔状的梯形平台,周围凌乱地摆着木椅和圆桌,看样子是用来表演的。这可奇了怪了,难不成客栈里还有人说书啊! 再观望四周,一个门接一个门的围着楼层绕了一圈,个个都是紧掩着,门上都还有牌匾:红牡丹,玉麒麟,霜雪,火凤凰,萧芳荷,青鸾……最后看向我自己的房门,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柳宣城。不像是门牌名字啊,门牌不都应挂着什么天字一号,地字二号之类的么,怎么感觉这么像人名呢? 那么,我的名字难道就是——柳宣城? 这楼里静的也太诡异了吧,天都大亮了一个个还睡得跟死猪似的,难不成我投胎来的这个世界里,人都比较懒?不睡到太阳烧屁股就不起床?? 见无人可问津,我只得讪讪的又回到自己房里,桌上那对红烛早就燃尽了,红泪流下来溢满整个底座,看上去就像是个怵目的疤痕,我忽然又想起先前那个男子,我来到这世界所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床上,又为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一边思索着,一边踱步到窗前,我取下那杆支撑窗子的圆木棍,将窗门关的死死的,这会儿可暖和多了,冷风再也灌不进来了,不过屋子也忽然一下少了几分朝阳,暗淡了许多。 无事可做,只能回床上躺着,发呆……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隔壁左右才终于有了动静,说话声、洗漱声、嗑瓜子声、倒茶声,渐渐传入我耳中。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我呆坐在床上,竟然还吓了一跳,“李姑娘,您今天这么早就醒啦?不会是想念我家柳小姐睡不着觉吧?” “你刚叫我什么?李姑娘?” “对啊,怎么了?” “我叫什么?”奇怪,难道我不是柳宣城?那我是谁,柳宣城又是谁,还有,面前这小丫头是谁?好乱! “李姑娘莫不是思念成疾,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吧?”她很干练地收拾好桌上的残烛,接着从外面端进来一盆热水,放到架上,“好了好了,李姑娘,别再消遣奴婢了,既然已醒,就快快过来洗脸上妆吧,奴婢来替您寻首饰。李姑娘今日想梳什么发髻?” “你先别走”,我拦住她,“昨夜我好像感染风寒,到现在都还高烧不退,有些迷糊不清了,你快告诉我,我是谁?” 那丫头顿时慌了神,连忙走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好像是挺烫的,她正要出去寻大夫,再次被我拦住,“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看大夫,若是我病死在这屋里,看你怎么向你家小姐交代!” 她忙跪下磕头,拉住我的衣袖哀求到:“姑娘别寻短见呀,我家小姐好不容易才说服您忘掉国仇家恨,重新做人,姑娘今日怎么又犯起老毛病了呢?” 我一听这话,更是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国仇家恨,什么重新做人,难不成我这身躯原来还是个犯了大罪九死一生又洗心革面再世为人的主?这会儿可急煞我了,那死丫头再不老实交代,我可真想要找个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了。“你快说啊,我是谁啊?” “姑娘是李令月啊!” 李令月!!!我怎么还叫这个名字?太没创意了吧!这不是太平公主的名字么,“那你刚才说的什么国仇家恨,重新做人,都什么意思?” “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是从柳小姐那儿听来,您是东唐女子。其他的,奴婢真的一概不知。” 东唐?什么地方啊,听都没听过!只听过大唐,哪有什么东唐。“那这里又是哪儿?” “望春楼。” “具体点儿!” “李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都来咱们望春楼快三年了,怎么今日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望春楼是我们燕国最大的青楼啊!” “什么!!!青楼!!!”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好像撞到大树上,并且被树枝上掉下来的大果子不偏不倚地砸了个脑袋开花。这也太扯了,重生到哪里不好,偏偏是在青楼。我开始回想阎罗殿里那个妖女阎王的话,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她让我投胎到悲情女子身上,而且不再有荣华富贵,那意思不就是让我受罪来了么,我可不要啊,我要钱啊,白花花的银子啊,我要豪宅啊,我要美男啊,我怎么能够就这样像烂白菜一样被丢到青楼里呢?
青楼!!!难道我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我现在几岁?看着镜中的样子,好像也就二十岁不到吧,古代人都这么奔放的吗,专挑不到二十岁的妓女陪客?我现在恨不得去找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把心中所有的疑虑都对着那书好好述说一番。 “奴婢还是先去给姑娘找个大夫吧,看您这呆呆的样子。”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昨晚上,跑进我房间的那个男人,他是谁?” “昨晚啊,奴婢不知有什么男人来过呀,不过,若要真有的话,那一定就是柴公子,他每次来找我家小姐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 “柴公子?” “就是我们燕国的驸马爷,柴绍。” “你先下去吧,我有些头疼,想要再歇一会儿。”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等姑娘醒了,奴婢再去请大夫。”说完,这丫头便乖巧地掩上门出去了。 现在算是有了些眉目,我这副躯体的主人名叫李令月,是东唐人,现在人在燕国最大的青楼里,已经待了三年之久,和一个叫柳宣城的女子住在一起。昨晚上驸马爷上了我的床!还是身负重伤的那种。驸马不是应该天天留在家里讨公主欢心的吗,怎么还敢出来招摇过市地逛青楼?要是我太平公主的驸马敢去逛青楼,我一定把他的脑袋给捏了。对了,忘记了,现在我已经不是太平公主,而是青楼里的妓女…… 我忽然意识到这一点,那么一会儿等我再次醒来,洗漱打扮,用过午膳,岂不就应该出去抛头露面陪客去了?惨了惨了,这可不是我的个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