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话 红烧禾花雀
姚织锦顺着屠艳娘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险的笑出来。 别的东西她不敢保证,这禾花雀,却正正是撞在了她的手上。从前在姚家,嫡母陈氏向来喜欢吃些野物,饭桌上时不时就会出现禾花雀、鹌鹑之类的东西,她也借着光尝过不少次。说起来,家里的厨子老孙头收拾这些野生食材,倒也颇有两分本领。当时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菜是如何做成,但现在,她已经有了洪老头教给她的三招两式打底,只不过暗暗一琢磨,心中登时有了计较。 “jiejie,你说的话可是真的?只要我能将这禾花雀做得好,你就收我为徒?”她成竹在胸,笑眯眯地问道。 屠艳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老娘哄你作甚?你也别得意,我知道你是有点三脚猫功夫,但你可别忘了,我一早说过,这黑凉村里比我会吃的人还没出生呢!禾花雀这玩意说起来也不过就是那几样做法,要么黄焖,要么油炸,没啥意思。你要能做出新意来,我就服你!” “好,说话算数!”姚织锦使劲点点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站着,却谁也不往前迈一步。 对看了半晌,终是屠艳娘忍不住了,气哼哼道:“愣着干啥,你倒是买呀,没食材你做个鬼!” 姚织锦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翻了翻自己的袖笼,理直气壮道:“我可没钱,今儿出来时我们奶奶就给了我几个钱,让我给她买糖人儿的,我要是多花了,回去没法交代!” “哟?依着你的意思,是让老娘出钱给你买?你还真不要脸!这是老娘给你的试炼你懂吗?你做菜让老娘花钱,做梦!”屠艳娘眼睛都快飞进鬓角里了,怒气冲冲地吼道。 姚织锦是在集市混惯了的,这点小事她还能圆不过去?当即就嘴巴一扁,眼泪汪汪地道:“jiejie你就是不诚心收我为徒,看我年龄小,欺负我呢!禾花雀可是你点名要吃的! 屠艳娘终此一生还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一时气结,另一方面,她也真想看看这小丫头能弄出什么花儿来。站在原地考虑了一下,一甩手,道:“罢了罢了,老娘给你买!他奶奶的,我是不是上辈子跟你抢过男人来着,这辈子倒霉,居然被你缠上了!” 说完,大踏步走到那个被二人争吵吓得面容失色的老汉面前,买下两串共十五、六只禾花雀,扔进姚织锦怀中。 “这总行了吧?还要什么,该不会油盐酱醋也要老娘给你出吧?”她瞪着面前的小女娃道。 姚织锦乖巧一笑:“嘿嘿,那倒不用,我家里有现成的,不过……”她朝左右看了看,咬着嘴唇道,“jiejie你能再给我买块rou吗?” “还要买rou?”屠艳娘跳着脚咆哮起来,“老娘鎚死你!我说死毛丫头,你该不会是家里穷,编个谎话上我这儿来打抽丰的吧?敢情指望着老娘买好了菜给你过年呢?我今天把食材交给了你,明天你死活再不现身,我连你住哪都不知道,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姚织锦也气呼呼地一偏头:“你不相信就算了,不想收我为徒就直说,何必扯这些杂七杂八的?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也是有自尊和人格的!” “你!”屠艳娘又吃了个瘪,费了好大功夫才忍住了没一巴掌扇过去,道:“你这死丫头不去要饭简直白瞎了!” “你个抠门jiejie不去放账坐收利钱也很可惜!”姚织锦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两人骂骂咧咧地一路走到卖rou的摊档前,割了一小块rou,用油纸包了,屠艳娘悻悻地将铜钱摔在桌上,转头指着姚织锦道:“死毛丫头你给我听好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在村口我儿子的坟头上等着你,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把禾花雀做成啥样!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你要是敢糊弄我,或是做出来的菜像****一样,我把你嘴给撕了!到时候,让我儿子也瞧瞧你这丫头有多不靠谱!” 姚织锦冲她做了个鬼脸,嘻嘻笑着道:“抠门jiejie你就省省口水吧,见天儿地骂人,也不嫌累?总之明天,我一定准时来,我做出来的菜你若不喜欢,我没啥可说的,但你若喜欢,就非收我为徒不可!” ========================= 隔天中午吃过饭,谷韶谦照例去田间了,徐淑宁回了房午睡,姚织锦在门口踮着脚看了半天,估摸着她睡得熟了,便悄悄晃进厨房里。 那时候,苏婆子正在灶上煨一锅牛rou,味道大得很,姚织锦正担心自己做菜的味道会传出去被旁人闻见,见此情景正和心意,赶上去笑呵呵地对她道:“苏大娘,你现在没忙着吧?能不能把厨房借我用一用?” 那苏婆子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婆娘,见姚织锦粉妆玉琢,又颇得大奶奶器重,心里先就添了几分敬畏,便弓着腰道:“哟,锦姑娘,你要厨房做啥使?” 姚织锦故作神秘地朝左右看看,道:“大娘,我不瞒你。这两天,我正琢磨着想给大奶奶做一两道新菜尝尝,因为自己也没试过,不知道滋味如何,所以,想先试着多做几次,待心中有数了,再端出去给奶奶吃。” 苏婆子早被那天她所做的萝卜紫苏鱼头汤给镇住了,此刻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你要做啥?”
“嘿嘿,保密!”姚织锦摇头晃脑地道,“现在要是说出来,回头我做砸了多不好意思呀,苏大娘,求求你嘛,就把厨房借我用用好不好?” “行,那有啥不行?”苏婆子点头不迭,“那我就先出去,我那儿煨着牛rou,劳烦锦姑娘你替我瞧着火,有你在,我放心!” 姚织锦答应下来,见苏婆子走出去带上了门,这才将事先藏在柜子深处的禾花雀和rou拿了出来(幸而天气越来越冷,食材不容易坏),见那些禾花雀虽奄奄一息,却还有口气在,心中放松了点,仔细回想老孙头做过那道“红烧禾花雀”的滋味,一边将雀鸟拔洗干净,抹上一层黄酒和姜汁,又从灶下找出几片陈皮,把禾花雀通身抹了一遍,祛除泥腥味。 这道“红烧禾花雀”,说起来,是老孙头家乡特有的做法。先将禾花雀腌制片刻,再将生rou剁成rou糜,用黄酒和蛋清拌匀了,填进禾花雀被剖开的肚子里,然后用酱汁红烧,盖上盖子用文火焖煮一会儿,再大火收汤,用不了多少工夫,禾花雀和肚子里的rou糜尽皆软烂,连骨头都酥了,这时便可以盛出来装盘。 姚织锦隔着锅就闻到一阵阵扑鼻的香气,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生怕这味道传了出去。待得汤汁收得差不多,便迅速找到一个食盒,将菜装进去,把盖子盖得严严实实。 然后,她又将苏婆子叫了回来,自己跑去跟徐淑宁说了一声,轻易便得她允许出门,抱着食盒一溜小跑,又一次来到了村外的树丛里。 屠艳娘已经早早在那儿等候了,见姚织锦珍而重之地抱着食盒赶来,嘴角一歪,露出个不屑地笑容:“怎么着,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要真那样,老娘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做得如何?” 姚织锦一脸的志得意满,将食盒献宝似的递了过去,一打开盖子,一股nongnong的rou香就飘了出来。 屠艳娘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嗯,闻起来倒是不错,是你自己做的吧?你可别想着假手于他人来唬我。” “嘁,要吃就快吃,说那么多干什么?”姚织锦这几次和她相处,已经瞧出她虽是个粗鄙的女人,实际上却十分心软,因此说起话来,也就有些没遮没拦的。 “死毛丫头,你敢跟我耍嘴皮,活得不耐烦了!”屠艳娘嘴里骂着,却依旧快速拿起筷子,夹起一只禾花雀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脸上的表情立时变了。 “你……你这是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