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三生胡菲菲的一天（上）

    初三学生胡菲菲的一天是这样的：

    一九九七年的初冬，早晨五点四十分的时候天色还暗，但胡菲菲还是被一阵喧闹的声音给吵醒了。梅溪高中的家属院和教学楼不过一墙之隔，那是楼下自行车库学生们停放自行车的声音。由于升学率的关系，很多高中生几乎没有星期天，所以这种悲摧的声音几乎每天都要来这么一遭，除了寒暑假和五一国庆的那几天。

    前世的这个时候：

    不多时，自家客厅的大门有轻微的一声响，胡菲菲知道，那是mama出门的声音。mama身为高中的班主任，一直和她的学生们同甘共苦，看着她的学生上早自习和晚自习，早出晚归。但是她才初三，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她翻了一个身，习以为常的继续睡下去。

    六点半她可爱的小猪闹钟叫：懒猪起床！懒猪起床！她匆匆穿衣刷牙洗脸，五分钟。

    此时爸爸胡清华已经煮好了早餐方便面，她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因为有的时候面太烫还要呲牙咧嘴，用筷子将面挑起放凉，这样又是十分钟过去了。有的时候起床晚了，为了省时间，她连面也来不及吃就想出门，爸爸胡清华生性暴躁，怎么会同意，就堵在门口，她还因此没少挨过爸爸的拳头。

    然后，六点四十五分，她背起书包匆匆离开家，一路快走着去上学。因为经常起床晚的关系，离家的时间会常常拖到六点五十分，这样她就需要跑得更快。回想起来这样饭后快走三年，居然没有得盲肠炎或者胃病什么的，不得不感谢上天，当然也可能是她老胡家的身体基因实在是强悍。

    随后，早晨七点钟，当文化初中的早读预备铃声响起的时候，她顶着值日生的白眼大大方方走进教室。

    最后，早读开始，英语或者语文。她在语文早读课上偷看各种武侠言情小说，在英语早读课上信笔涂鸦，有时候画一张美人脸，有时候画窗外花丛上的蝴蝶，有时候画坐在她前面那个男孩子的背影。

    重生后：

    胡菲菲顺势从床上坐起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再双手对搓将手心搓热，用手心干洗了一把脸；然后下床，一路打开客厅、过道的灯直至厨房，手脚麻利的淘米刷锅，打开沼气灶给自己做早饭。

    卫生间的门轻微的一声响，胡菲菲知道，mama起床洗漱了。果然很快就见mama嘴里叼着一支牙刷，穿着拖鞋走进来：“菲菲啊，怎么起的这么早。不是说过了吗，早饭让你爸爸来做就好。你现在是学生，应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去，做饭啊洗衣服啊这些都是小事，由爸爸mama来做就好。”

    胡菲菲摇头，心想爸爸只会做没营养的方便面，而自己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了大学是会遭到同学们的鄙视和嘲笑的，但这些话当然不能和mama直说，便摇头说：“我们语文老师说了，我们都快成年了，一定要做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不给爸爸mama增加负担。”

    mama程远芝微怒道：“你们的语文老师王老师吗？她的文化程度还不一定有我高呢。她是语文老师我也是语文老师，凭什么你只听她的话不听我的话？”

    胡菲菲笑着做了个鬼脸：“这大概和医不自治的道理相同吧！爱戴你的学生一定不知道你在家是这么粗心大意的吧？”

    粗心大意这个词当然不是胡菲菲的原创。身为子女她是没有权利说父母的不是的，这个词可是胡菲菲的姥爷也就是程远芝的父亲对程远芝的评价，胡菲菲一不小心听了去，私下里深以为然，偶尔会调侃几下。

    因此胡mama听到这话倒也不是十分生气，只是绷着脸说：“那你要小心使用沼气啊，用完一定要关闭，知道吗？”

    “知道了！”胡菲菲笑着说，“马上就六点钟了，早自习就要开始了，你还不去陪你的学生吗？”

    “真拿你没办法。”胡mama摇摇头，径直洗漱去了。

    不多时，胡菲菲在厨房里听到了mama开启大门的声音。

    热气腾腾、富有营养的早餐很快准备好了。由于胡菲菲的爸爸胡清华酷爱吃面条，他们家的早餐一向是分两锅做的，所以胡菲菲只需要准备自己和mama的早餐就可以了。有了沪漂三年、自己独立生活的经验，胡菲菲做起早餐来得心应手，有的时候是香喷喷的皮蛋瘦rou粥，有的时候是有驱寒养胃作用的鸡蛋面疙瘩，有的时候是豆浆机现磨的豆浆加上高中食堂里出售的新鲜油条，有的时候是白水煮的鸡蛋和滋阴养颜的冰糖银耳汤。

    好在这些食物烹调时候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技术手段，而胡mama在小事上又一贯粗心大意，竟没有觉得胡菲菲突然会做饭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也许，在她看来，一个人成长到一定时候，会做饭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就像她一直认为小孩子长大了就会自然而然的懂事，不需要家长刻意去教育一样。在胡mama、胡爸爸那个年代，父母们都是疏于照顾子女的，反正子女的数量也比较多，照顾也照顾不过来，因此他们都是在现实中磨练，在受到挫折后成长。但是往往好了伤疤忘了疼，当他们变得人情练达以后，会忘记最初的举止无措，所受到的斥责和失败，彷佛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是他们到了一定年龄，自然而然就领悟到了的那样。

    六点十五分。胡菲菲准备好早餐，关闭了沼气灶。先用碗盛出自己的那份，放在餐桌上等它自然冷却。而此时的她呢，轻轻打开阳台的门，做起一套动作诡异的早cao来。这是她在上海酒吧里驻唱的时候一个醉鬼教给她的，那醉鬼说她身高不到一米六五，连平面模特都做不上，一时善心大发交给她这套动作。但是据说只有在二十五岁前练才有效。记得前世她个子长得特别快，初一那年已经有一米六三了，爸爸mama的熟人们见到她就夸她个子高，胡mama却难得矜持的说：“我倒希望她不要再长了。”小孩子听不懂那话里虚伪的炫耀，她当然一根筋的认为mama的心愿必然是对自己将来最好的，于是每当揽镜自照的时候就暗暗祈求上苍不要再长高。结果冥冥之中上苍果然满足了她的心愿，初一之后她再也没长高过。

    六点二十五分。胡菲菲站在卫生间里，先用温水把脸打湿，然后用洗面奶在脸上画圈圈。在一九九七年，中原地区闭塞落后的小城对小姑娘皮肤的呵护并没有那么热衷，胡mama也不知道是粗心大意，还是担心胡菲菲早恋，根本就没有给胡菲菲准备专用的洗面奶。结果胡菲菲只好要么用清水香皂，要么用mama的洗面奶。而针对中年妇女肤质的洗面奶显然不能彻底清洁十四岁小姑娘的皮肤，结果没多久，胡菲菲脸上就出了很多青春痘，怎么也消除不下去。重生后的胡菲菲显然不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她家教甚严，胡mama为了防止她变坏甚至不给她零花钱，她就从自己并不多的压岁钱中拿出了些，购买了颇受人推崇的国货少女之春洗面奶和郁美净面霜。由于这两款产品实在是便宜，胡mama看到也就没说什么，默许她用了。

    六点三十五分。胡菲菲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餐。此时早餐经过十几分钟的冷却，温度适宜，很快就吃完了。

    六点四十五分。胡菲菲准时离开家门。她不紧不慢的走着。她知道，根据她的速度，恰能在七点钟到达教室。

    七点钟。早读课正式开始。

    语文早读课上，胡菲菲用心诵读着要求背诵的古文和诗词。由于她有重生的记忆，这些东西重新回顾一下倒是很快，她就用剩下来的大片时间看《千家诗》、《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古文观止》之类的。毕竟是重生上过高中的，古文中的使动、意动、为动、宾语前置、介词结构后置等用法她倒是很熟悉，即使没有翻译，看起古文来也不算十分困难。而当年喜欢看的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呢？她用自以为很沧桑的眼光撇了旁边偷偷翻看《尼罗河女儿》漫画书的同桌一眼，那些书，看过也就看过了，情节早已烂熟于心，再也不会为女主的穿越和纠结的恋情而惊艳落泪了。

    英语早读课上，胡菲菲从音标重新学起，通过发音和词根努力学习着一个个她很熟悉却始终不明白其确切含义的单词，大声朗诵着课文里每一篇简单的对白，竭力培养自己的语感。她是如此的认真，这突然的转变令她周围的同学都大为惊异，连坐在她前排的那个帅气男生也很是诧异的偷偷回头看了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