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桂花酥 卖身
“水灵灵的大白菜啊,一文钱一斤啦……” “烧饼,卖烧饼了。” “冰糖~葫芦儿~甜呐~” “唉……”骆碧心懒洋洋的趴在围栏上,对着外面喧哗的街道第N次叹气。 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流年不利到了这个地步呢,去近海会遇到海啸也就算了,遇到海啸穿越时空也就算了,可是人家穿越不是皇妃就是千金小姐,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居然穿越到京城第一大妓院来了呢…… 这个问题她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就开始思索,最后归结为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实在是应该去找个相师算算命的,嗯,今儿天气不错……不如……去庙里拜拜……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骆碧心就开始眼皮子打架,暖洋洋的太阳烘的她懒骨头发作只想缩成一团美美的睡一觉…… “碧心姐!”还没见到周公就被耳边一声娇呼给惊醒了。 “啊?”骆碧心还有点茫然的站起来搔搔头发转了一圈,这才站定看清眼前的铭儿。 铭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骆碧心一把拍开,白眼一翻,“大清早的叫唤什么。” “遥儿jiejie说想吃你亲手做的桂花酥。” “没力气,不想做。”说着,又懒洋洋的趴了回去。 “一只玉镯子。”铭儿凑上前去诱惑到。 “没兴趣,上两天刚用酒糟青花鱼跟红袖换了个金的呢。”玉手一伸,露出一只金晃晃的镶宝石镯子,晃了晃又缩回去了。 “那……”铭儿眼珠子一转,堆出个讨好的笑脸,“西街老房家的樱色胭脂?” “嗯哼……太艳了,不适合我的格调。”骆碧心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一天到晚,在脸上铺了半斤粉底的女人有什么格调可言,铭儿忍住送白眼的冲动,“对街古芳斋独一无二的天山玉雕步摇。” “哎呀,脑袋上戴太多东西会伤颈椎的……”瞟过骆碧心脑袋上大大小小形形色色不下数十个的簪子,步摇,铭儿无力的扯扯嘴角。 看着骆碧心一副天塌地陷不为所动的表情,铭儿咬咬嘴角,痛下决心。 “上两天王公子送给遥儿jiejie的镂空琉璃盏……”这是遥儿jiejie给的底线了,就不信某人不动摇! “成交!”骆碧心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伸着懒腰就往楼下伙房走去,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说,“记得要附赠茉莉花香的灯油哦~” “知道了啦。”铭儿哭笑不得的挥挥手,恨不能把手上的团扇扔到某人笑得十分碍眼的脸上。 骆碧心空降到这京城第一青楼——逍遥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自从她能下地那天为了感谢众多姐妹的救命之恩,她亲手做了一大桌佳肴后,第二天春姨就把伙房厨子给辞了一半,可惜骆碧心懒的要命,除了为姑娘们准备一日三餐外——还不包括早餐,因为她起不来——想要让她下厨做别的吃食就要利诱她,而利诱她的代价也是一日三变,水涨船高,成不成功完全要看骆大小姐心情如何。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白糖爱酥皮~不管有多少鸡蛋,我都会依然粘着你~”骆碧心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一边愉快的挑选出需要的食材和佐料,砂糖,面粉,淀粉,精盐……嗯?没有桂花糖了? “铭……”骆碧心刚想叫铭儿帮她去买,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把手上的面粉随手往身上一拍。 “铭儿,我出去买桂花糖,你跟春姨说一声,午饭你们自己解决啊。”不等对方答应,就满心雀跃的向外走去。 骆碧心左手一串冰糖葫芦,右手一只武大郎烧饼,左舔一下,右啃一口,吃的不亦说乎,丝毫没主意到行人向自己投来的怪异目光,不就是身上的首饰多了点,画的妆厚了点么,古人就是没见识。骆碧心在心里不屑的哼了哼。 骆碧心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忽然看见前面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正在卖身葬母,顿时眼睛一亮,咬着嘴里那颗山楂就扑了过去。 “各位伯伯阿姨,叔叔婶婶,”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个之前一直低眉顺眼的小姑娘也开始了她声泪俱下,声情并茂的演讲,“小女子的家乡受了灾,随着娘亲前来京城投亲……” “吧唧,吧唧……”骆碧心费力的嚼动嘴里那颗大山楂,声音大的把所有人的目光从小姑娘那儿吸引到了她满脸的墙灰上,显然所有人都觉得一个满头发簪珠宝,满脸****堪比城墙,张着红艳艳的血盆大口咬冰糖葫芦的女人,比这种随处可见的卖身葬XX的戏码要有趣的多。 丑人常见,丑的这么有特色的就不常见了。 小姑娘僵了僵,继续说,“哪想那个恶人抢了我们身上的盘缠还无赖我们偷他的东西,将我娘毒打了一顿……” “你们看她,看她!多可怜的姑娘啊!~吧唧,吧唧。”看到这么多人都在注意自己,骆碧心不好意思的挥挥手,然后继续嚼,“吧唧,吧唧。” 众人黑线。 小姑娘心一横,梨花带雨的哭的趴倒在地上,“娘亲重病不治,留小女子一人孤苦无依,小女子只求有人能买了小女子,给小女子几两银子买口棺材葬了娘亲……喂!你在干嘛?!” 小姑娘一扭头就看见骆碧心嘴里叼着冰糖葫芦正在动手翻盖在她娘身上的席子,顿时大惊失色。 骆碧心举起双手表示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好奇这个尸体会不会突然诈尸而已么…… 不能怪她没有同情心,实在这个戏码在电视剧里演烂了,别看那小姑娘一直在磕头,可是那光洁的额头就没一次碰到地面的,很有猫腻啊。 小姑娘很警戒的看着骆碧心,其他围观的人也用谴责怪异的表情看着她,那表情绝对不是谴责她没同情心,没人性的,怎么看都是在谴责她怎么可以掀席子不掀全,只掀了一半呢?太吊人胃口了。 直到骆碧心离开那具横尸一丈开外,那个小姑娘才收回她小动物似的惊恐戒备的眼神。 被骆碧心这么一闹腾,早没了先前“小白菜啊……没爹娘啊……”的氛围了,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看着骆碧心,看她还会不会有更惊人的举动。 小姑娘低着头,估计在酝酿情绪,再抬起来的时候,两只圆滚滚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就像少女漫画里的那种星星眼一样看着身边的那群三姑婆,四叔公,非常敬业的说完最后一句,“哪位好心人,大善人可怜可怜小女子吧……小女子做牛做马,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 骆碧心吃完了冰糖葫芦意犹未尽的舔舔棍子,随手一扔,等着看哪个冤大头会跳出来英雄救美,嗯嗯,这个跪倒的角度不好,身子再歪一点,眼泪再多一点,就更楚楚可怜了,应该改进。 大街上的风呼呼的吹啊,一大圈儿的的人就是没一个人说话,更奇怪的是也没一个人看完戏就走的,都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 这是哪出跟哪出啊?英雄呢?二愣子呢?来个彪形大汉逼她献身也好啊,没看见人家小姑娘趴的很累么? 骆碧心奇怪的左看看右看看,却很愕然的发现所有的目光都囧囧有神的集中在自己身上,那种期待的神情让骆碧心毛骨悚然。 显然那个小姑娘也注意到了,所以她立刻顺应观众的需要,飞扑到骆碧心脚下一把抱住她,“这位好心肠的……呃……jiejie,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买了我吧,只要十两银子啊……” 得,这下子看戏的成唱戏的了,骆碧心只好很无奈的蹲下去,像摸小狗一样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说,“小meimei多大啦?” “年方十四。”近距离看骆碧心那张红白交加的脸,小姑娘倒抽了一口冷气。 “家乡在哪里啊?”骆碧心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继续问。 “在明德……” “遭什么灾啦?”围观的人看骆碧心问了半天没说到正题都有些茫然,小姑娘也有些困惑了,现在不是应该马上很有正义感的说“没问题,以后你就跟着jiejie我混了!”么? 困惑归困惑,回答还是要回答的,“旱灾,一年多了,颗粒无收。” “真可怜,以前家里养小狗了么?” 骆碧心的问题越来越跑题,围观的人都开始sao动。 “养了,叫小明……”小姑娘的眼神开始迷离了。
“现在小明在哪儿啊?”骆碧心锲而不舍的跑题。 “在家里。”想起自己的小伙伴显然小姑娘有些开心,脸上没了刚才的少年老成,笑的很稚气。 “家在哪里啊?”骆碧心的狐狸尾巴开始露出来了。 “在西街葫芦巷……啊!”意识到自己被骆碧心套了话的小姑娘惊慌的用小手捂住嘴巴。 众人哗然。 骆碧心朝着她咧嘴一笑,再次成功的让小姑娘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笑眯眯的说,“你还不走?等着这些叔叔阿姨,伯伯婶婶的带你去衙门么?” 小姑娘立刻回神,连她娘都顾不上了,扭身就挤出人群跑了,众人目送她离去,回头一看,骆碧心和那具死尸都不见了,没了好戏看,只好四散而去。 妖人智斗骗子的传说在京城街头巷尾流传了很久很久…… 其实假尸没跑,跑了的是骆碧心。 因为她看小姑娘走了,那尸体躺在哪儿不敢动弹挺惨的,就很好心的帮了他一把,抬脚一踹就把他连席子一起踹进了路边的小阴沟里,一脸慈悲的念了声“阿弥陀佛”,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一幕正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那人无声的笑了笑,此时他身边的女伴拉着他要去珍宝行,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骆碧心的后头。 一转身,双方同时进了珍宝行。 “逸之哥,那支簪子好漂亮啊,你摘下来给我嘛。”骆碧心正专心的挑选着红丝线同心结,却从身后传来娇滴滴的撒娇声,让骆碧心的汗毛全体起立致敬。 “芸儿,别闹,那是人家姑娘的东西,我们不能夺人所爱。”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淡淡的宽慰着身边的佳人。 骆碧心情不自禁的回过头,看见一个身穿艳红色流苏裙的小姑娘正嘟着嘴摇晃身边那个素衣白袍的翩翩公子的手臂。 高高瘦瘦,身上没半两rou,或者也可以说是修长的身材。 五官分开来看只能说是清秀以上,可是合在一起,却让人有一种无处惹尘埃的脱俗感,偏偏还穿了一身的白衣似雪,摇着一把同样白花花的纸扇子,看的骆碧心有点晃眼。 明明是很华丽丽的出场,骆碧心就是看着不顺眼,可能是因为是他嘴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看似亲切,实则疏离,眼角一丝傲然未退,除了自己,他又看得起谁了? 白衣公子对骆碧心歉然一笑,拱手道:“姑娘,小妹不懂事,冒犯了。” “逸之哥你干嘛跟她那么客气啊。”芸儿抬高了下巴不依的说,“不就是个风尘女子么,看上她的东西是她的福气。” 容貌绝佳,为人刻薄,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芸儿。”白衣公子依然是一脸笑容的轻叱道。 “本来就是嘛,一个妓女还穿的这么招摇,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簪子给她用太浪费了,我要是她啊,长的这么丑,肯定躲起来不敢见人……” “芸儿,你想去陪伯父过年么。”显然那个芸儿很忌惮那个所谓的“伯父”,听到白衣公子这么说,只好撅了撅嘴,不再言语,白衣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姑娘,小妹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头上的簪子,不知可否转卖给我们。” 骆碧心看看不甘心的芸儿,再看看依然是一脸风清云淡的白衣公子,冷声道:“奴家只是个风尘女子,所用的也不过是些粗陋之物,配不起你家小姐的千金之躯,不如奴家毁了它,也免得你家小姐记挂。”说着就随手摘下一根簪子,一把折成两段,丢到那芸儿的脚边。 “姑娘要是喜欢,不防再把它重新打造一下,不过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奴家告辞了。”说着就抬高了下巴,直着脊梁款款的走开了。 那芸儿气的直跳脚,白衣公子则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骆碧心高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