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绣庄和行商2

    商队的第一起货是由凤歌和我运送的，只有三头骒子，就不叫许多人了。至于陈东城，我在那天起程之前，先跟他谈判。这也是我临时起的谋划，这家伙这么盯着我，不利用下可算浪费了。

    “七郎，你也算我的常客了，我有批货明天要走官道，你可不要派人拦截。”

    陈东城笑嘻嘻瞧着我，说：“好呀，不过我有个要求，你能不能把眼罩子拿掉，面孔洗洗，这样子太脏了。”

    我瞪了他一眼，这混蛋这些天来，没少嚷嚷我的装假，搞得这儿的来客都有些好奇了，半信半疑地认为我做了假，让我很不好意思，虽然大部份人是宁肯信我的，可是毕竟还是有人知道我的真面目，俗语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久的秘密。又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以想一直隐瞒下去总是不行的。再加上陈东城时不时的说上几句，时间久了，再不信的人，也会起疑了。这时见他又提出来，更没好气，说：“你不肯就算了。”转身要走。陈东城忙伸手拉我的袖子，说：“好嘛，我答应你，你别生气。”

    我盯着他抓袖子的手，说：“你想我再摔你一跤么，还不放开。”

    陈东城急忙放掉衣袖，举着双手说：“别，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嘛。”笑嘻嘻又道：“阿紫，其实你再装下去，也没意思了，你知道的，你有时戴错了眼睛，脸上的颜色也有深浅，你不信问问在座的，是不是这样？”

    朱采儿在旁边，忍不住说：“掌柜的，这倒是真的，那一回你到黔城，回来时眼罩换了个地方，张七娘都看见了。”

    我晕，这丫头在帮谁呢！那次是我疏忽大意，可是我还不是马上换了回来么，又没几个人发觉，小丫头这么一说，却不是让我坐实了扮假的名声么，真是少根筋。瞪了朱采儿一眼，说：“多嘴！”一边拉下了眼罩，扔到了地上，喵了个咪的，反正迟早要拆穿的，就不骗人了。唉，一直说谎也是很累人的，一直戴眼罩也很不好，我连走路都有些异样，喜欢横着走。不信的自己蒙上只眼走走试试，保证不出三个月，你就有螃蟹的觉悟了。

    陈七郎在食客们的诧异中，拍手笑道：“好呀，再把脸洗洗，就更好了。”

    我呸了一声，说：“少给老娘废话，想看女人回家看你老婆去。”转过身子走开，再不理他。

    陈七郎笑嘻嘻的，乘我不注意，弯下腰拾起那个眼罩，收入了怀内。我眼角撇见了，想着拿回来，可是以这家伙的铁皮脸，入了他手的东西，再要他吐出来，肯定办不到，还是放弃纠缠，只当没看见好了。

    和陈东城谈妥后的第二天，我戴了帷帽赶着三头骒子上路。凤歌骑了三匹当中的一匹，我还是毛驴，带了不少货物，谁知到了黔城，却差点进不了城。跟守卫交涉，原来少了一样东西，就是官府发放的经商许可证。唐朝规定：从事商品贩运流通的行商与其他非官方行人一样，必须向官府申请批给公验或过所，作为经商合法的证明和经行各地津镇戍守等关卡之地的通行证。没办法，我只好赶紧补办，为着效率，我让凤歌留在城外，自己先进城，找王夫人代办证件文书。这些事我可不熟，只有寻王夫人。

    到了曹府，拿下了帷帽，王夫人对我的眼睛很是惊诧，我忙坦白了欺瞒之罪，请她原谅。为着表示诚实，特地当着面洗去了脸上的颜色，然后才说出了代办文书之事。王夫人一面听一面不住打量我，听我说完了，方微笑道：“这是我的不是了，我原该问你有没有公验才是，你是第一次做这等事，以前置过的酒店，大约也是托人代办的吧？”

    我脸色微红，说：“店子是托位前辈置办的，我只是经营罢了，所以什么都不懂，倒让夫人见笑了。”

    王夫人瞧着我，叹道：“象你这样的美人儿，竟做了道姑子，必有苦衷。隐藏了面貌，也是事出有因。女居士出身定是豪门大家，如今逼不得已，出来抛头露面的做事，好生可怜。”说话间，她眼中露出怜悯的神色，连她身边陪侍的丫环们也都凄然。我脑后黑线，这做什么呢？我有这么可怜么？只得打起精神，催促道：“夫人，公验之事，还请代为做主，我的货物可还在城外呢。”

    王夫人说道：“这事却急不来，要办公验，先要向县司呈牒申报，县司得报后还须派人具体核实，核对之后还要令丞签署，然后向都督府请给。州司户曹收到县申牒后再发下来，又有一段时间，那里有这么快的。”

    我这下苦了脸，说：“那么这批货一时半会儿还进不了城了？”

    王夫人说道：“不要紧，虽然公验没到，我却可以通融一下，本城司户参军是我夫君好友，我一封书去，司户参军便会先发个临时手令，把货运进来再说。”

    我大喜，说道：“那请夫人快写书去，好让我的同伴进城。”

    王夫人点头，让我坐等一会儿，她这边安排书信，写完派了个管家持书去司户参军府，拿临时手令。管家去后，王夫人对我说：“女居士放宽心，在此歇息，等拿来了手令，我让人去接货，女居士就不要去了。”

    我舒了口气，说：“还好还好，夫人不知，守卫那边我化了钱的，要不然当场就扣下了货物，还要捉人吃官司呢。”

    王夫人笑道：“虽然没有行商公验，但女居士的度牒带着，守卫还是不会轻易扣货拿人的，你又不是逃犯，只要有人担保，最多拿出些钱来，不会进官的。”

    我这边听她一口一个女居士，不竟别扭，便道：“夫人，叫我阿紫吧。”

    王夫人道：“阿紫，这是未出家前的小名吧，嗯，倒是简单好记，既这样儿，阿紫meimei，你也不要叫我夫人了，我叫明秀，你叫我声秀jiejie吧，你我姐妹相称，也算缘份，你看好不好？”

    我站起来，慎重拜道：“正应如此，秀jiejie这几日助我颇多，我早就想认jiejie了。”

    王明秀忙过来扶了我起来，欢喜道：“meimei不必多礼，能得你这样一个可人儿做meimei，才是jiejie的福气，jiejie这边，娘家人丁单薄，姐妹不多，这以后多了小妹，来往也热闹了。”说着，除下腕间金训，就戴到了我手上，算做见面礼。又命丫环捧出二匹绢，一匹绸缎，给我做衣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