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小少年
不管柳妍愿不愿意，她现在是苏尹的身份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虽然顶着这个名字日子并不好过，她们住的这个院子几乎没有人来，月度相比其他院子也少得很，甚至苏玉成有令，她连苏府的前院都不得跨入半步，但是她没有一点失落，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要紧，她的心思也根本不在这个上头，她巴不得前院那些夫人们认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学习！ 苏家的子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有专门的先生授课，不过，这并不包括苏尹，作为肖府避之不及的一个傻子，当然没有授课的必要，只是不知道苏玉成这样做是因为深知知识的重要性，还是受了其姐入宫的启发，别有用心，柳妍冷冷地扬起嘴角，稚嫩的脸上是和年龄不相称的表情。 两年以来，柳妍每日午睡后便像这样坐在母亲的身边，听着她讲解琴谱。自从苏尹身体恢复后，庄雨舒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愁眉紧锁，亲自教她弹古琴——这是一种类似古筝的东西，看着它让柳妍觉得很亲切，因此也就学得格外用心。有时，柳妍也偷偷跑去先生讲课的地方，站在门外偷听，所有的这些对于一个几岁的小女孩也许学起来很难，但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高材生并不费力。 柳妍如饥似渴的学习，她所表现出来的学习能力有时候让母亲也很是吃惊，但因为有了先前的神鬼之说便也有了解释，母亲也越来越开朗，总是满足她所有学习的需求。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这对母女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有一种祥和之色。柳妍偏着头看向母亲，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母亲真的很美，岁月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有一种成熟的韵味，流淌在她流畅而有致的脸部线条上，给人一种温婉而优美的气韵。而且，长久的相处，苏尹逐渐发现母亲不仅美貌，而且充满才情，她写一手漂亮的字，画得一手好画，弹一手好琴，她会跟弟弟下棋，她会讲许多属于她那个时代的野史趣闻，她温柔体贴，充满了女性魅力的光辉，让柳妍不由想去亲近。柳妍原本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这个陌生时空的一个过客，所具备的超前的现代知识和意识，甚至有时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而庄雨舒却用她母爱的光辉浇注了柳妍原本孤寂的心，给了她可以依靠的港湾。 “我的娘亲好美……” 柳妍情不自禁地偎依进庄雨舒的怀里，轻轻而又动情地唤着。 “我的尹儿日后定会像这天边的云彩，美得让人捉摸不定……”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柳妍的头，望向她的目光好像在看着曾经的自己，充满了满足和希冀。 柳妍心中一阵潮涌，原来，曾几何时，她已经是苏尹，那个柳妍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必须肩负起这个家中的责任，因为这里已有她想要保护和照顾的亲人…… 今天是个高兴地日子，苏尹翻过年便十一岁了，她现在最在意的便是自己这副小身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因为还小，母亲又对自己异常珍视，两年以来她都不曾出过府门，只偶尔站在苏府的后门，望着外面的大千世界，心里痒的不行。不过在她的几番软磨下，母亲终于答应她今年过年可以让春姨带她和苏诚出去看花灯。穿着过年娘做的新衣服，苏尹和苏诚便由春草牵着，从后门出了府。 盛都主要有三条环城和四条以皇城为中心分别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伸的主街道，有江名尧水穿城而过，盛朝的能工巧匠们将之一分为三，两旁的支流作为护城河的活水。众观中国历史，凡是繁华的都市，似乎都和“水”摆脱不了关系，北有背靠黄河的洛阳，渭东泾南的西安，南有坐拥钱塘的杭州，依偎长江的南京。盛都也占尽了水的灵气。便利的交通，鳞次栉比的店铺，错落有致的别院府邸，作为盛朝的政治文化中心，这里吸引了大量的商贾和前来寻找机会的各方人士，加之气候温暖，雨水充足，周边土地肥沃，人口多，劳动力充足，其繁华和富足是盛朝人津津乐道的。 江边本就是观灯的好去处，苏尹早就被眼前的如流萤般的灯火所吸引，虽在现代她也见过不少造型精湛的灯组，但都是机械组装，马达催动，像这样原汁原味的手工花灯倒是第一次一下见到那么多，而且灯下身着宽袍缓带、绫罗绸缎的人穿梭其间，更是与古朴精致的花灯相映成趣，别有一种雅致的感觉。 尧水江畔，花灯沿江而挂，望不到尽头，灯上有灯谜题于其上，引来不少观灯者驻足。苏尹饶有兴致的看着，不觉轻念出声，每每念到最后，答案也随之出口。这些灯谜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想当初上大学时，每逢元旦节时，学校都要提前举办猜谜会，作为组织者的她，当然搜集过不少这样的灯谜。 不远处，一常服少年，一身素色，但面容清俊，虽年纪尚轻，但眉宇间颇有些凛然之色，他此刻听见一声声稚嫩的声音已然将他刚刚猜过的灯谜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一道破，颇为惊讶，不由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身着一身大红的袄子，衬得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长长地睫毛随着大眼睛上下扇动，整个人如同瓷娃娃般。此刻，她正踮着脚望着头上的花灯，一边念着，一步一步向他靠来。 苏尹又猜完一个，刚要向旁边移去，发现身边有个高大的身型挡住了她，于是想要从后面绕过去，刚一动，身前的身影已往后退出两步，为她让出了路。苏尹一愣，随即抬头莞尔一笑，算是道谢。 少年看到小女孩一双水汪汪灵动的眼睛也是一愣，受她感染，不由向她点头一笑。 “jiejie……呜呜，姐……” 苏尹转头看去，只见苏诚哭着跑过来，脸上隐约可见几道手指印，不觉皱起了眉头。 “跟人打架了？” “他们抢了我的糖人，我跟他们说理，结果他们就围上来打我，姐，我挡了但是没有还手。可是……我想，我想要我的糖人……” 苏尹这才发现，刚刚春草给苏诚买的糖人不见了。苏尹皱起小小的眉头，她倒是不为了这个糖人。心思一转，苏尹蹲下来，给苏诚擦了脸。 “苏诚，jiejie不许你和别人打架生事，要学会忍，但并不是人家都欺到你头上了，你还要让着。是可忍孰不可忍。想要你的糖人，你就自己去把它抢回来。” 苏尹说完一笑，伸手拍了拍苏诚的小脑瓜，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小毛孩，“你瞧，那人抢了你的糖人，其他几人并不服气也都要上去抢回来，你何不也联合那几个小朋友，等抢到了赶紧回来。懂了？” 苏诚“嗯”了一声，咧开嘴一笑，拔腿就跑了开去。苏尹站起来，转身对身后的人笑道：“小哥哥可觉得meimei这个主意好？” 常服少年笑笑，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心里想着，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倒是心思玲珑，口齿伶俐。 “小哥哥也喜欢猜谜么？”苏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眼前的少年搭着话，眼睛却时不时瞄着苏诚的动静，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担心。 “凑个热闹而已。” 正说着，苏尹瞧见苏诚一阵风般的跑过来，随后便扑到她怀里。苏尹假装一个踉跄，拉着苏诚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少年赶紧一把扶住她，苏尹扬起笑脸感激的一笑。此时，有三五个小孩跟着跑到了她们跟前，脸涨得通红，盯着苏诚手上的唐人，又看向站在一旁身形挺拔的少年，犹豫了一下，便一窝蜂的散开了，苏尹轻轻地扬起嘴角，眼中琉璃般的光彩一闪而过。 少年看着这一幕，顿时了然于心，不禁又低头看向这个小女孩，心里倒是对她又佩服了一些，只是没有作声。 苏尹远远看到春草买了东西往这边走来，冲少年笑笑，准备转身离开。 “小meimei，不谢谢哥哥帮你这一回吗？” 苏尹一愣，知道被人家看出了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脸顿时红起来，想来自己的心智也有二十好几了，居然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穿了心思，多少有点窝囊。手伸进兜里，摸着刚才猜谜换来的一个红色中国结，心思一动，于是大方的拿出来。 “喏，这个送你，我猜谜得来的，谢谢小哥哥。” 少年伸手接过，却明显感觉到小女孩的手一滞，还带了些劲。少年在心中微微一笑，只当没有注意，收回手拿了过来。 “倒是精致，那谢谢meimei了。” 苏尹先是一愣，没想到他一个大男生会真的要，不过还是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拉着苏诚离开了。 少年看着小女孩跟着来寻她的女子渐行渐远，想起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远远望去，只见她们在走进人群的一刹那，小女孩居然回过头，朝他笑着眨了眨眼睛，然后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他看着手里的一抹红色，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脸上扬起暖暖的浅笑…… 这正是：小小少年很少烦恼，无忧无虑乐陶陶；但有一天,不期而遇，从此种下小烦恼。ps:大修后上传，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