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小心大
自从上次在假山外撞见陌生男子，害苏尹小小担心了一阵，她便意识到呆在苏府并非长久之计。她不可能在苏府装疯卖傻呆一辈子，让娘也跟着她受累，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想来想去，她决定做一点生意，因为这个多少和她的专业有点关系，等慢慢积攒了银子，苏诚也长大了，在苏家有一席之地，她和娘还有春姨就搬出去住，过她们自己的生活。在苏府，她们不过是一群不受欢迎的人，碍于世俗的眼光和苏玉成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把她们哄出去，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如果她们主动提出离开，苏玉成只会高兴，少了给苏府丢脸的苏尹，相信他的身板会挺得更直。 傍晚，院子如往常一样寂静无声，根本引不起任何人注意，但屋子里炭火正旺，只烛火偶尔一阵“噼啪”爆响，就如此刻苏尹的心，有一丝小小的紧张，不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这些，娘会有什么反应。 庄雨舒也看着苏尹，自从女儿醒来以后，她的心里也越来越踏实，只觉得女儿虽有些少年老成，但心思玲珑，却非一般人能比，心里常常涌起淡淡的自豪。此刻见苏尹似有话要说，于是鼓励地朝她点点头。 苏尹见母亲朝她鼓励的一笑，随即开口道。 “娘，苏尹不肖让您在此受苦受累多年。孩儿胸无大志，不求荣华富贵，但求有朝一日能带着娘和春姨离开苏府，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见母亲微微有些动容的神色，苏尹继续说道：“苏尹这段时间反复思索，觉得与其省吃俭用筹银子，月月度日如年，不如拿已有的钱做点小生意，开个小酒馆，方有大的出路。苏尹虽不能肯定一定能赚得回来，但心中盘算多日，也八九不离十。现在就将心中所想与娘和春姨一起商议，看可否行得通。” 随后，苏尹便将自己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包括如何选址、选用厨子、伙计及宣传等事宜一一道出，只惊得母亲和春姨说不出话来。 其实，苏尹心中是有些打鼓的，毕竟不同时空、年代，人与人之间的思维方式是有差别的，她所倚仗不过是自己现代金融专业出身那点比别人多一点的专业知识和超前的营销理念。而为何要选择开酒馆，对吃，苏尹可是比这些古人多了不知道几千年的经验，光是那点菜名，便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母亲在短暂的吃惊后，转身拿来了她几乎所有的积蓄，春姨也将多年的一点微薄的积蓄交到自己手上。苏尹来不及感动，当下便拿出了其中的大部分，交给春姨。 “小姐，你这是……” “春姨，我和娘不便抛头露面，这个事情还要你费心了，你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苏尹自是信得过你。” 春姨心中感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接过银子，坚定的点头，此事就此敲定。 之后一个来月，是苏尹来到这里最忙的一段时日。她利用自己所知道的现代先进的招聘办法指导春姨怎么选用厨子和店里的伙计，除了不能去现场，事事亲为。 夜深了，只听得隐隐虫鸣，奏着一首首单调的夜曲。苏尹还没有睡，她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刚写好的招聘启事： “好再来”酒馆招贤启事 “好再来”酒馆本着“用较少的银子享受超值服务”的宗旨，诚邀广大厨子、伙计加盟。有基本要求如下，非诚勿扰。 一、已成年，身体健康者，不论男女老少均可参加面试； 二、热爱此项事业、对烹调有兴趣、或有经验者优先考虑； 三、同等条件，家庭困难者优先考虑； 四、试用期一个月，月俸面议，一月后有突出表现者将酌情提成； 即使是一份小小的差事，也可以成就理想，你还在等什么呢！ 虽然在现代，像这样的招聘启事再平凡不过，不过在这个保守的时代相信必然会吸引大众的眼球。 第二天苏尹将之交与春姨，又再三叮嘱她行事千万要避人耳目，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果然不出所料，短短的三天，前来报名应聘者便超过了苏尹最初的估计，看来盛都人对这种前无古人的新颖招聘方式充满了好奇。虽这些报名者有的只是好奇或是好事，那句“非诚勿扰”也不过是一句广告词，苏尹要的便是这种娱乐大众的效果。 趁热打铁，苏尹马上推出这次招聘的题目：一、所有的合符条件的应聘者均要答两道题：一道是“说出什么是学习最好的老师？”第二道题是一个故事，说古时候，有个叫赵二的在集市上开了酒馆，取名“实惠酒家”。开始的时候，东西卖得很实惠，碗大，酒香，价钱便宜。每天生意兴隆，客人爆满。赵二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就动了歪点子，把大碗变成小碗，但还是大碗的价钱，并且欺骗客人说在酒里加了名贵的中草药。客人相信赵二的话，客人不但没少，比以前更多了。赵二赚了不少钱，于是变本加厉，一段时间后，客人越来越少了。一天，酒家来了一位白胡子老头，问赵二：“你这店里怎么会这么冷清啊？”拿笔来，我告诉你一个秘方。赵二拿来纸笔，老头写了两个字。赵二看后恍然大悟，于是把酒店改为“只赚一文钱”。从此坚持一碗酒就赚一文钱，最后顾客越来越多，络绎不绝。问“老头到底写了哪两个字？” 二，若是应聘厨子者还要做一道菜，就是清炒土豆丝，苏尹觉得这道菜虽简单，但是对刀工、火候是一个基本的考验。 其实前两个题目，苏尹本意并不是要应聘者一定答对，而是想变相的起到一个暗示和宣传的作用，在于告诉大家，“好再来”做的是诚信和实惠的买卖。 这次“招聘”在盛都人眼里前所未有，不光是应聘者多，前来看热闹的人也多，一时间，在盛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给苏尹的小酒馆做了一场声势不小的免费广告，甚至超出了她预期的效果。最后，厨子伙计选定，苏尹的小酒馆便开张了。 开张第一天，苏尹扮了男装，跟着春姨偷偷跑了出来，只见并不大的酒馆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一个小酒馆有样的场面实在让人很是兴奋。 苏尹心思一动，附在春姨耳边说了两句，春姨立即会意，笑着离开了。不一会儿，小酒馆里就传出了开张第一天所有消费一律打八八折的消息，更是满场哗然，连门口都挤满了等着想吃饭的人。苏尹笑了笑，随后便与春姨离开了。人群中，同样有一双眼睛，悄悄地注视着这一切，随即隐没在人群里。 原本平淡单调的生活在时间的打磨中，越发变得有滋有味，苏尹虽然生活在小小的庭院中，却运筹帷幄、步步谋划。往事渐渐模糊，虽偶尔浮上心面，却已不能再像以往般啃噬她怀旧的心绪。她知道，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需要去争取。这异世莫大的红尘，终究有她杨笑的一席之地！ 接下来的几年里，苏尹再接再厉，利用她所知道的现代家喻户晓的那些菜式，又让厨子稍作改进，让吃惯了传统菜肴的盛都人眼前一亮；利用金融管理出身之长和在现代的经历，她又在节庆期间推出各种优惠手段，例如，买一赠一，捆绑销售，顾客生日在酒馆消费也可享受折扣……打折和各种促销活动，确实满足了这些古代消费者潜意识“占便宜”的心理，激发了购买欲，让酒馆生意越来越火爆。 苏尹再次趁热打铁，扩大了酒馆的门面，又让最初与她打拼的这些酒馆元老入了股，本就是些寒苦出身的农家子弟，在感激的同时更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幕后老板忠贞不二；推出所谓的VIP会员制：在本店消费满10两银子就可成为会员——门槛低，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打响“好再来”的名声，再者苏尹最初的想法便是走平易近人的路线。因为，她还有更大的计划在后面，这个不过是投石问路。 小庭院的夜色浓郁而清冷，苏尹看了看窗外，转眼间过去了两年多，又是一年春将近。刚刚苏诚过来，说盛都最近有些酒家纷纷眼红，也效仿起她们来。自去年将酒馆的事情说与苏诚，这小子倒是上心的很。苏尹走出屋子，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如今的“好再来”在不断的推陈出新中扩充成现在的规模，并以其新颖的菜式、口感和独一无二的经营管理模式在盛都逐渐占有一席之地。有再多的酒家效仿又如何，不过也只是免费帮“好再来”打广告而已，她已创造了盛都餐饮业的神话，没有创新的效仿，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好再来”。等到她下一个计划出来，这些只知道效仿的酒家会发现，他们的做法不过是徒劳而已。 而遥远的北漠，却比此时的盛都要冷得多。沐云楚在书房中，盯着闪烁的烛火，脸上渐渐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想起刚刚沐雨带来的消息，他倒是有些吃惊。这个每半年送来一次的消息，每一次都带给他不一样的震撼，或者说是……惊喜。 想到这里，沐云楚不由从抽屉中拿出两年前隐衣卫带回来的这张“招贤启事”。这个叫苏尹的女子居然和他当初猜测的完全不一样，非任何一方势力的人。她就这样独立于世，干出这番让一般女子望尘莫及的事业，却完全不被苏家人知晓，简直藏得密不透风，让他也有些讶异。 “沐雨……” “小王爷？” “我们在北漠待得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沐云楚望着窗外的冷月，淡淡的月华泛起琉璃般的光泽，他突然回想起那年在苏府初见她时的情景，嘴角牵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