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宝玉请辞
众姐妹闹着闹着便已经到了三更，也不知是醉意还是睡意，都有些撑不住了，歪七倒八的睡倒了好几个，只有宝玉一人坐在席上，静静的喝酒，那瓶酒他一直都没有喝完，只是随便抿一口便止了。 这会儿也该是歇息的时候了，宝玉便让丫头们各自抚着自家的主子回自个儿的地方，看着满桌的狼藉，心里一时不是滋味，看着姐妹们热闹，再看着众人都散了，满心寂寞的灰尘。 宝玉正想拎着晴雯走，一旁莺儿正扶着已经快要不省人事的宝钗起身，不想一个不注意，宝钗便一头栽倒在宝玉身边，宝玉忙扶起她，对莺儿道：“我正好跟你家主子同路，就一同回去吧，我来抚着，你和晴雯准备准备就快去前面带路。” “是。”莺儿便将宝钗交托到宝玉手中，自己先去拿了灯笼。 夜色里，栏杆和廊柱在灯笼的微光下散出薄薄的浅晕，静谧得能听见宝钗急促的呼吸声。 本是醉了的宝钗在宝钗身边突然问：“黛玉过些天是要回去了吗？我听迎春jiejie说了的。” 宝玉心知迎春与北静王也算是老交情了，宝钗知道也是正常，他扶了扶有些不稳的宝钗 ：“今天他哥哥林将军已经同她说了，等她身子养好就要离了这里到他哥哥那里去了。” “什么？”宝钗虽有些吃惊，但也是在情理之中。“不打算留她吗？” 宝玉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望进宝钗大大的眼里，一时间却被惊在那里，一阵一阵的想起了往昔那多牡丹，真的·····太像了。 “玉儿一直想要有个自己的家，现在终于有家人来接自己了，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宝玉忽然发觉自己说的太快了。 “这话听起来却有些不妥的，既然林meimei家里还有个哥哥，为何不早早的就接了她回去？为何林meimei的父亲还要不远千里的托孤？林meimei真的能随了他哥哥去吗？” 宝玉一时也有些说不清了，他们似乎都没有考虑过林家人的存在与否，都只是认为黛玉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孩子。也许就是他们这样的认知才会让黛玉自己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事我也不知很清楚，不过林将军的样子倒是和玉儿亲近的很，看着也是真心的疼爱meimei，余下的事玉儿应该是清楚的，改日等她好了，叫来让老祖宗一并问问便好。”宝玉一时也说不准林如海当初是如何考虑的，竟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贾府，送到同是林家人的地方不是能让黛玉更快乐的成长······· 这些都是后话，此刻宝玉只觉得牵着宝钗的手有些烫，就像是触摸到什么禁忌一般，虽然炽热却有些激动的渴望。 “咳咳咳····”前面带路的晴雯却适时咳嗽了起来，这一下倒是让宝玉笑了出来，痴笑着自己无聊。 赶紧把宝钗送回，带着晴雯便走了，只身边还依旧存留着宝钗身上的香味，牡丹香。 “爷，我最见不得你和那个女人在一块，因为她是薛宝钗，所以她本身就是个禁忌。爷，你是不是不要玉玉主子了，为什么要把她送走？你就告诉我吧，别闷着不声不响的。”良久晴雯终于耐不住问了起来。 宝玉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了：“就算薛宝钗她是个禁忌，可贾宝玉却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啊·····至于玉儿······”他突然就有点说不下去了，仲夏的风中似乎有nongnong的桃花香气袭来，之前的牡丹香一会儿就被掩盖了下去。“我怎会不要她，只是她不要我罢了，晴雯你说，若是你主子不要我了，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晴雯被惊住：“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玉玉主子会不要你，玉玉主子说她今生来世，生生世世都只会认定一个人。” 宝玉却说：“错了，晴雯，你错了。不是你玉玉主子说的，而是绛珠说过的。” “我·····”晴雯不知道怎么办了，她犹豫的问：“那·····爷送她走了，又要干什么？我们要不再试试？玉玉主子毕竟还小，也没有到儿女情长的时候啊·······”晴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有些语无伦次了。 “再说吧，我想我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明天就随我去贾炬那里。” 他回房，看着她曾经站过的地方，那桃花在月下收敛了媚气，洁净如她。 他突然想起前一世在网上，一位小姊妹的话。她说，新欢永远只能是新欢，而旧爱那就只能是爱了。要说他对于宝钗，要说没有什么心思的话，那他可能就真的是如来那样的圣人了，他明明知道她在那里，所以她就成了那样的一个存在，好像暗暗的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要忘记她啊。毕竟是他的曾经，可以的不去在意，就越是吸引了他的视线。 记得那位小姊妹好像还说过，男人都是犯贱！他以前是贾欣别的时候，自认为自己是个女人，何来的犯贱一说，可现在他俨然一个带把的爷们儿，还真的有点犯贱的潜质了。 无声的苦笑，不过他还真的挺感谢阿罗的，让他有了这番境遇后，他也终于体会到了男子无法理解的女儿家的心意，也许这也是他现在能如此了解这些女子心境的原因了吧。 第二天，宝玉早早的就起了，命晴雯他们梳洗仔细的熟悉了一番，换上洁净的衣衫，他贾宝玉现在俨然一个偏偏君子，根本就没有一丝脂粉味儿，确定自己已经妥当，他便领着晴雯要去贾炬那里。 正巧在门外遇见端着热腾腾早点赶来的花袭儿，便问道：“二爷是要和晴雯去哪儿？” 宝玉瞥了一眼早饭，对袭儿道：“袭儿，我要去父亲那里，饭就先留着吧，一会儿我和晴雯回来你再热热。” 也是清楚了宝玉现今的性子， 袭儿便乖巧的退了下去，一旁的晴雯见了，嗤笑道：“呵呵，真没想到咱温文尔雅的宝二爷，对待美艳的丫头居然这么冷淡。” “那你想我怎么对待一开始就打算攀上我大床的女人？”宝玉问她。 晴雯这会儿却笑不出来了，只是恨恨的说：“轻了点。” “呵呵呵呵·······”他大笑，先一步想贾炬那里去了。 到了贾炬的书房，贾炬见是宝玉来了，便问道：“今日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 “回父亲，宝玉今日来是想向父亲讨了应承的。”宝玉低头恭敬道。 “应承？你又想干些什么了？”贾炬明显不悦起来，虽说近段时间看来这小子是洗心革面了，可他是不相信这孽子就连劣质的根性都能改掉。 宝玉笑道：“父亲，我只想求得您应允我两年的时间，我想趁着这两年的时间好好在外学习一番。” “哦？”这下贾炬倒是起了兴趣，听自家儿子嘴里居然说出“要学习”这等事，不禁问道：“你要出去学习？在府里读书不好？为何要往外面去？” “不是出去读书？只是想出去好好闯荡一番。”宝玉纠正道。 “闯荡一番！！！！”贾炬听宝玉这样说，一拍桌子怒骂道：“你以为你自个儿是好什么身份？ 贾府的二少爷要出去外面闯荡？你不好好的在家读书考功名，你又要去外面疯什么？” 宝玉挑眉：“我认为想要出人头地不一定要读书考功名，反正将来父亲老了，自然是子承父业，家里总还是有儿子会当官的，这个父亲根本不需担心，家里不是还有哥哥，哥哥照样也可以去考功名的，我看哥哥倒是比我聪慧些。” “你······你以为我不想把希望寄托在你哥哥身上吗？你也不想想，你哥哥那个人，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他比你聪慧？若是他真的能有出息，我还会把希望寄托在你这个孽子身上？”贾炬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咆哮着。 宝玉也不急，喃喃道：“ 父亲请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内，我一定会做出成就给你看，父亲无非不就是想让我承担下整个大家子的责任罢了。我现在就在这向父亲保证，两年后决不让父亲失望，若是两年后我真的一事无成，我便乖乖回家来，好好读书全凭父亲做主。” 贾炬看着宝玉，见他无一丝犹豫的承诺着，自信满满倒不想是冲动的莽夫，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自小就生的漂亮，脑子也是极其聪慧的，只是不肯发奋一直和女儿家窝在一块。近些年本想着他也是有点悔改的，说不定自己今后也是可以把全家的重担都交给他，哪知他如今却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来。 “罢了，就让你出去闯闯，知道了什么是现实，在外面碰了一头灰再乖乖的回来读书罢。”贾炬抚着额头对宝玉罢罢手便不欲说下去，连看都不想再看宝玉一眼。 “谢父亲，宝玉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