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送茶
话说在宝玉一连去了万花楼好几个月后，晴雯终于怒了。这日，晴雯难得在宝玉吃饭的时候壮胆把桌子一拍：“你够了啊，被那女人迷了心了！！” 宝玉抬头看了一眼晴雯，低头继续吃饭，执着玉箸的模样十分迷人。 “贾宝玉！！今晚不准你去万花楼！” 宝玉依旧低头吃饭，待到他吃完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遂抬头看向面色不善的晴雯：“脾气见长啊。” 晴雯不小心颤了一颤，嘴角一抽等着对方掀桌子，却在下一刻听到对方道：“不过，这点倒是和你绛珠主子如出一辙。” 晴雯古怪的看向并不生气的宝玉，宝玉却撑着脑袋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其实吧，我在上面的时候也没少受绛珠的憋屈。想想你们园子里那甚少几支的牡丹就知道了？头天玉帝家小六请我去参加宴会，后天你家主子便成天往夙奚那里跑。每次我寻思着自己没犯啥事吧，绛珠就你今天这模样了······” “我俩没事又喜欢在幻境里看看人界，有次我问她若是她的话是选择当正妃还是侧妃的时候，你可知道她说什么？” “什么？” “她说她两个都不想要，我问她原因，她直接跟我说，那些当妃子的不是被下毒毒死，就是被推到池子里喂鱼，而且那些做妃子的娱乐每日不是喂鱼就是喂鱼。说道最后她自己都觉得奇怪，问我为什么池子里的鱼没被喂得撑死。” “我呢，这辈子不是皇帝命，也不喜欢当皇帝，更加没那心思像玉帝一般在外面偷香窃玉养小三，你家主子一个要我来养活都有够呛，再多一个。唉····说实在的，我嫌麻烦。” 说到后来宝玉也是笑了起来，晴雯也是头一次听到宝玉这般心里独白，安静的听着张罗着一旁一直不吭声的小诺收拾碗筷。“所以，你就趁着绛珠不在的时候，去万花楼勾搭别人了？”总结了一下，晴雯仍旧死抠在这个问题上，无论如何她今天是铁了心的不让宝玉再去万花楼找那个叶晚。 而宝玉却一副正在思索的状态，认真的模样反倒和平日里慵慵懒懒毫不在意的模样大不相同：“这么说，我现在连你家主子都不能勾搭了？” “······” 饶是晴雯脑袋在转不过弯来这时也是明白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越来越大，最后都控制不住的痴笑起来。“成成，二爷您想怎么勾搭就怎么勾搭，就算你卖身到万花楼咱也举双手赞成。您现在就为晚上的大战养精蓄锐，我现在就给您端壶茶来。” 晴雯扯过一旁的小诺就跑了，近几日满脸的愁容也不见，两个人呆在宝玉平日用来收集各种上等好茶叶的房间。晴雯一抽屉一抽屉的找着最好的茶叶，想着这几日闹别扭也没给宝玉什么好茶吃。小诺一个跃起就轻轻落座在茶柜前的高台上，一边看着晴雯傻笑着找茶叶，一边慢悠悠的道：“我方才听你和二爷那般折腾，倒觉得玉玉主子和从前在仙界有很大区别。” 晴雯顿了顿，把抽屉关了，拿出些茶叶来称了一称，先取了一部分装进端来的茶壶里，又将剩下的大部分好生装进取来的一个茶盒里，做好这些才回答小诺：“你是没见过绛珠仙子，只知道玉主子现在这般任人宰割，落寞软弱的模样。从前她一直都是个色厉内荏的模样，才修成人形那会儿也是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只是听说有一个上神曾经在她还是仙草时送了些造化，也许也是因为这个上神关照的缘故，当初也有不少小仙暗地里使绊子。主子当时也是个认死理的，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清高的一塌糊涂，拼死拼活给自己挣了口气，后来就在太虚幻境荷花池畔有了一席之地。主子从来都认为命运爱情之类的东西是要去争去抢的，刚刚二爷不是说我们园子里的牡丹甚少吗？其实也不是主子强势，只是主子心疼当初神瑛侍者度了一半的仙力给那朵牡丹，最后却因为那牡丹把自己半条命都给丢了，这才把所有的牡丹给一并嫉恨上的。” “要是能够再见见绛珠仙子就好了，只是可惜玉玉现在把所有的事都忘得干净。”小诺也是有些惋惜，伸手拿起台子上的那盒茶叶：“这是干什么的？” “这是千红一窟，在上面的时候绛珠主子最爱喝的，往常二爷不是每个月都派人给玉主子送去的？前些天上面的姐妹们也送了些过来，我见玉主子在万花楼里好像只喝水，就寻思着备些茶叶让二爷今晚一并带了去。” “这茶带了去，你就不怕穿帮，二爷现在的身份可是甄少。” 晴雯对小诺挑了挑眉，调皮的轻笑道：“我已经在叶晚面前露面了，宝二爷的丫头居然会在甄少身边？不是有传闻说甄少和宝二爷是好友嘛~带些茶叶总不为过吧。” 晴雯扯着小诺折腾了一下午，本来还想把小诺也带去万花楼，可被宝玉一句危害小孩儿身心健康为由，再三叮嘱晴雯少折腾才答应也带着晴雯一起去。 黄昏一过，烟花街又是灯火通明。万花楼叶晚专座上雨蝶端着一个装有红色山茶花的花瓶摆放在栏杆上，与此同时，万花楼后院青姐特地开辟的一个小小院落里，叶晚此时正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深红色的衣裙。柜子里全是颜色各异绣有花样的裙子，却独独没有白色出现。凡是熟悉叶晚的人也知道，叶晚不喜白色，也从来没有在万花楼摆出一朵白色的花来。 换上深红色的衣袍，带上青姐刚送来的面具。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还带着些许笑意：“你今晚又要去高台上坐一晚了？” “在万花楼里每日吃的，喝的，用的全是青姐的，总归是要给点报酬吧，不然青姐又得成天念叨我是不二家的白眼狼了” 说道此处都有些委屈的哭腔，让人听来觉得好不委屈。叶晚提着裙子转过身来正好见到叶少，同样是红衣，同样带着面具，若不是叶少脸上魑魅魍魉一般的面具太过渗人，叶晚恍然之间都觉得是另一个自己。 “人为了遮掩丑陋的自己都会在脸上戴上一个美丽的面具。”叶晚想起自己的每张面具，都是青姐亲手给做的，华丽精致。不自觉得嘴角就勾起了自嘲的笑容。叶晚凑近叶少，踮起脚尖，攀着叶少的脖子，抬手自叶少的脸上划过：“就是不知道戴上如此恐怖的面具，叶少又是想藏住这下面怎样一张脸呢？” 叶少低头，微热的呼吸吐在叶晚的脖子上。叶少往前凑近一步，双手顺势扶上叶晚的腰，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空出右手同样放在叶晚鼻尖的面具地步，缓缓地一点一点加重力度：“我也觉得这面具有些碍眼了，干脆掀了吧。” “啪” 叶晚突然就挥手打开叶少的手，清脆的击打声响起，看来是使劲所有的力气。叶晚猛地推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声音都快冻成冰一般：“叶少！！” 叶少深吸了一口起才缓缓吐出，“我开玩笑的。”对着叶晚笑了笑，才试图慢慢走进满身透露着拒绝气息的叶晚。在触到叶晚的肩膀时，后者明显是闪了一下，叶少慢慢的将手向上移动，中途也避免触碰到也叶晚脸上的面具，最后在有点犹豫的将大手覆在叶晚的发上，大手轻轻的抚过叶晚的发丝，轻声安慰，那语气仿佛是最上等的丝绸以一种花楼的姿态抚过满是灰尘的玉器。“开心点，我一直都知道叶晚是个漂亮的姑娘。” “啪” 叶晚再次拍开叶少的手，力度虽然并不像前一次那么大，叶少的手上因为这两次的拍打还是红了一大片。然后，叶少就这样有些呆愣怔地看着叶晚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盯着自己的手好久，叶少才摸了摸后脑勺：“哦呀，哦呀，看来我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三楼雅座叶晚一出现，万花楼人来人往便多了起来，毕竟就算是叶晚在高台之上只是名无表情的做一个晚上，为此甘愿掏银子进万花楼的人也是不少。 而叶晚对面的一个包厢，帘子一拉就是拉个好几个月，且只要是叶晚出现的时候，最终能见到叶晚的也只有这传闻中的甄少。不过，这甄少也有点本事，往常叶晚出的题目都不是正常人可以达到要求的，这甄少倒是每次都能符合要求。 所以说，如今万花楼里也是有不少看好戏的人，每次叶晚出现这些人都是抱着如此心态想看看这甄少说不定哪天就栽了。今晚就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甄少所在的包厢内，而不负众望，晴雯也正在此刻从包厢后面走出，手中端着一个盒子和一个竹筒便来到青姐所在的包厢内对青姐说了些什么，后者便笑着点点头，之后晴雯就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走到叶晚的旁边。 晴雯盯着坐在位子上的叶晚好久，抿了抿嘴才牵到有些紧张的脸孔，叫过旁边的雨蝶向对方说明来意，这才在对方差异的表情中接过桌上的茶走了。 待到晴雯再次出现，晴雯便来到叶晚身边小心的倒了一杯茶，之后便端着茶杯在凑近叶晚，而叶晚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仍旧是像尊塑像一般坐在座椅上一动也不动。当下晴雯也只得佩服她的定力，低头谈了口气，便凑到叶晚耳边道：“姑娘仍旧只当不认识晴雯便好，晴雯只是自己想要送些茶水给姑娘。” 说完，晴雯就将茶水放下，对着雨蝶点点头起身回到了甄少的包厢。雨蝶看了眼那杯茶，她老早就提醒了晴雯叶晚是不可能喝的，无奈地摇了摇头问叶晚：“我去给姑娘换一杯水来。” 雨蝶拿起桌上的杯子正准备倒进后面的碟子里，叶晚却出乎意料的出声了：“等一下。雨蝶，你把那杯茶端来。” “啊？好。”雨蝶愣了愣便将晴雯刚倒的茶给叶晚端了过去。 叶晚端起那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当茶水的湿气带着茶香缓缓飘荡起来的时候，叶晚便端着茶杯不动了。良久，从刚进来就未曾有过变化的嘴角却是有些上扬，叶晚就在雨蝶惊讶的表情中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 和叶晚预料的一样，这茶水就与以前一样，可能是隔得时间久了，再喝起来甚至是比以前更加纯粹。熟悉的感觉袭来，众人便看见三楼高台上，叶晚姑娘端着手里的茶杯发起呆来。 而对面帘子里的晴雯见到叶晚喝了那杯茶，也是开心的笑了。方才她下去泡茶的时候，便把那些姐妹们带来的真正的千红一窟泡了一些，也多亏从前宝玉为了给黛玉泡茶派人在清晨收集露水的习惯没改，她便从宝玉那边拿了一竹筒的水来一并用了。晴雯再瞧瞧发现青姐果然拿着茶盒去找了叶晚，这才悠闲地往墙板上一靠。 “满意了？”看着晴雯这心满意足的模样，宝玉抬头笑问。 “嗯。” 依照晴雯所说的，青姐也甚是奇怪的见到叶晚居然就喝了那杯茶了，手中一高一低的拋着晴雯送来的茶盒。叶晚喝了茶以后，她就立刻打开瞧了瞧，除了发现这茶是她都没见过的货色，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叶晚这丫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青姐记得她好像喜欢和竹叶青的，到了陵安以后便什么茶都不喝了，就连叶少都没有办法，今天居然破例喝了晴雯送来的茶，她便从晴雯送来的茶里取了一两片叶子带回去准备给叶少瞧瞧。 敲了敲墙板示意叶晚，“晚儿，这是晴雯那丫头拿来的，说是你若是喝了她的茶便把这盒东西给你送来。还说，以后若是想喝了，便派人去甄府取。” 叶晚从青姐手里接过茶盒，正巧看见晴雯又从帘子里钻出来，此时正对着她这边挥手，叶晚笑了笑也难得的对着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