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云泥
晴雯一直觉得宝二爷如今的打扮，比凤奚还要像西域人，更不要说顶着如此铺张且具有代表性的样子去赴宴了，这不是赤*裸*裸的在告诉人家，宝二爷就是甄少嘛。所以，虽说只是挥手一个诀的事情，但在这个满是天上大神转世的世界里，晴雯还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帮宝玉拾掇了一番。 解了宝玉的数根小辫，晴雯手里多了几个缀在辫尾的金饰，她看着手里的坠形的链子，再一次深深在心里鄙视了自家主子的败家，这货居然把天上至宝拿来绑头发，简直是暴殄天物！！！绝对是要遭报应的罪行！！ 晴雯扶着自己颤抖的手，一用力干脆将宝玉的小辫全扯了，取下宝玉头上的簪子，看着玉制簪子的成色，晴雯拿去给宝玉道：“都说人养玉，没想到仙更养玉，二爷，你看，这簪子色泽真是少见。” 宝玉笑了笑，晴雯心知自己爷对这簪子心紧，便将簪子放进了专门打造的檀木盒子里，小心给收着。 晴雯去取了衣物，帮宝玉更衣，宝玉扫了眼晴雯拿来的衣物，依旧是银白色，只是看着其上绣着的图纹，宝玉皱了皱眉，对身前的晴雯道：“你有必要每件衣服上都用金色的丝线绣上菊花吗？各人爱好？” 晴雯脸上一红，好半晌憋出一句话来：“这不是符合您老人家华丽丽的行事吗？” “少给我来这套，以后在主子面前，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猥琐的想法。”宝玉把衣服扔给晴雯道：“去，给我重新拿一件过来。” “是。” 晴雯懒洋洋的回了这么一句，又去取了一件荼白色，上绣紫色迎春花式的衣衫为宝玉换上。眼见宝玉换好衣裳，满头黑发没束，就这么披下来，晴雯突然就想起，好像是和她同一期的小仙，具体是谁也记不大清，只记得那时候，她们这些小仙，都是有些仰慕那几个为数不多的上神帝君，有一个小仙，是这么说的。 他说，这天上，在长相上面，都有标准可寻，攻受之分很是明显，偏就神瑛侍者一人在这面貌上，标准界线就变得很是模糊，后来晴雯有幸被分派到花神绛珠仙子那儿去，她问了绛株，绛珠给了这么个结论，说是神瑛侍者是这三界里唯一一个攻守皆宜的相貌。 晴雯当时把这话反反复复咀嚼了几遍，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神瑛侍者是个生的刚刚好的货色。时至今日，晴雯在宝玉身边服侍了好几年，因着宝玉的性子，便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一直认为宝玉是个实实在在的腹黑攻，因此宝玉说的猥琐想法，便是每日端着宝玉的衣服一边绣上金灿灿的菊花，一边想象着神瑛侍者同凤奚上神在月下激情相拥。 可现在端看宝玉换了身行头，再想了想前世的宝玉，属性是什么？实实在在的女人。 于是，女人=被动=神瑛=受，综上。晴雯觉得自己低估了自己家主子，当下赶紧拿了个发带把宝玉的头发束起来，其实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拿个帏帽给宝玉遮实了，天知道凤奚上神是什么属性，就怕自己主子不光被觊觎多年，一不小心知足被摘了，以后万一玉主子想起来，不好交代。 宝玉看了一眼晴雯的放空状态，懒得研究她大脑里的想法，腾了云就往甄府去了。到了甄府，逮了管家一问，十一公主和凤奚一早就来了，这会儿天也飘起了小雨，宝玉撑了把伞就往西边水榭去了。 宝玉撑着伞在湖上回廊，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其间还掺杂着女子的娇笑声。回廊的尽头是一座大殿，第一个入眼的是对面锦绣山河的屏风，屏风下面坐着的就是当今的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一袭红色细沙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头上插着的金簪上是无数黄色的扶桑花，明艳动人，却堪堪摆了个东方不败的霸气姿势。 十一公主旁边，便是斜靠在案上的凤奚，倒是没像西域人一样打扮，依旧是一身红纹黑衣，挂着妖气横生的一张笑脸，左耳朵上是唯一能代表西域人的偌大耳饰，此时，凤奚的黑衣下正露出明晃晃的纤细胳膊，手上拿着一罐烟杆，眯着猫一样的眼睛吞云吐雾。 周遭入席的不少，全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公子哥们也多是拉帮结党，小姐们说笑间，则矜持地端着手里的轻便扇子遮了脸，一个个面如芙蓉的娇笑。宝玉扫了一圈，不出意料还看见了几个熟人，自己家的人还没有来，便收了伞立在殿下。 而这一边十一公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雨丝飘摇是为背景，殿下廊中站了一个人，斜着身子垂眼收伞，只看其人侧脸，十一公主便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只觉得周遭一片浮云陪衬，立马高声道：“来人是谁，快快请进殿来。” 宝玉听了，轻轻一笑，将伞放在廊间，看着公主和凤奚，缓缓走了进来。 “公主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话是低垂不漏，但怎么看都缺少了那份平常人的诚惶诚恐，轻慢的语调到很是突兀，却让十一公主觉得很是舒服。 十一公主终于从东方不败的姿势中转换出来，媚眼一挑，视线从宝玉身上缓缓滑落，缓缓滑落，半晌便掩着嘴角娇笑起来：“都说甄家甄少美恣仪，今日一见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 “公主谬赞。若是姿仪，甄某比凤奚公子是远远不如的。”宝玉低头笑道。 “呵呵呵···就我这模样，甄少不是成心让我丢人嘛！”凤奚手里的烟杆在指尖打了个转，敲敲桌面，弹尽了烟灰，这才懒洋洋的掀了眼皮对公主道：“公主，既然甄少与我是故交，不如让他与我们同席可好？” 十一公主一点头，宝玉就坐在了凤奚旁边，宝玉看着前方轻声对凤奚道：“你最好把现在的情况给我解释清楚，我可不介意朱雀一族的独苗毁在我手上！” “杀人灭口这种事，我知道你神瑛干多了。”凤奚嘿嘿笑着，烟杆随意一指：“我就是为了防备你这点，所以在座的几个，都是熟人。祁耶帝君、古家老头、东海水军、还有最爱八卦的司命。你若是轻举妄动，我可不介意司命在小本本上给你留个名号，供众仙参考。” 凤奚见宝玉不说话，吸了口烟接着说：“我这次来呢，是因为和这么小公主有些因果，此番待我因果还完，就不会再碍你的眼了。今儿不就是借你个地方用用，忒小气了点，我们这帮人还不是好心，想要帮你看看那个叶少搞了个啥名堂，还有绛珠到现在还记不起从前的事的原因你不想知道？” 不说七爷一向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就说司命那一手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宝玉不得不撑着脑袋陪着各位熟人继续下去。 十一公主的的确确是给叶少发了帖子，而叶少这次出奇的给了皇家人面子，带了叫曼珠的小丫头来了品香会。 只是看着叶少的样子，宝玉充分相信叶少其实不喜欢这样的觥筹应酬，完完全全是身边的小丫头想来，叶少才会屈尊前来。 凤奚一脸嘲讽，对十一公主道：“公主，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叶少了。” 叶少没带面具，连凤奚七爷之类的人俱是一惊，给不要说是好美色的十一公主，只是公主那虎视眈眈的表情，在见到叶少身边的小丫头时一滞，宝玉看向那小丫头，却是小丫头护食一样的往前一步，拉着叶少的袖子，满脸挑衅。 叶少拍了拍小丫头的头，便找了一处幽静的地方坐下，宝玉听到十一公主用几不可闻的声响对凤奚道：“那小丫头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若是叶少弃了林黛玉选了这样一个姑娘，那这林黛玉也不值得我多少期待了。” 宝玉眉毛一挑，却是凤奚抢先道：“这可不一定，林黛玉如何，公主待会便知晓了。” 凤奚刚收完话，就见一个一袭青衣的姑娘当先撑着伞来了，凤奚“咦”了一声，往宝玉身上一靠道：“我瞧着，她现在倒是越来越像当初天上的那个样子了。” 宝玉笑笑不置可否，也是同众人一样屏了神向那儿看去。 黛玉面上带着面具，身上虽没带着当初叶少送的紫玉铃铛，撑伞的手上却是挂着宝玉送的铃铛金镯子。自贾母生辰上出现后，在金陵，只会有两人，就算是人家没见过，也是一眼能认出来，这其中一人是宝玉，另外一个当然是黛玉。面具、叮咚的铃铛声，众人当然知道来人是谁。 十一公主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身在往后面软软靠垫上靠去，随意瞥了眼叶少那边，轻笑一声：“谁人都能看出两人的云泥之分，父皇说叶少识人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所幸，本宫慧眼识珠，选了个好侍读。这林黛玉，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