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夜街遇故友
站在喧闹的不夜街上，宝玉一袭镶金银衣，摇着白色的纨扇，周身散发出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古寂感。小诺站在他身边，一身白色的丝绸衣裳，束腰的明黄色丝绦一边垂下，生养得和金陵城里世家的小公子一样。 “爷，你刚才是真的答应郡王爷了？”水云说出所求的时候，小诺已经想到宝玉会用的七八种抵赖的办法，却没想到宝玉居然一口就应下了。 夜色真好，星星月亮都挂在天上，连空气中都是**写意的味道。宝玉看了看四周，笑笑：“是啊，所以心情欠佳，这不就来买醉了吗？” 眼见宝玉眯了眉眼，悠游地往不夜街里走，目光游移处，总能带走几个姑娘的顾盼。 小诺紧跟在后面，实在受不了时，不免阴测测地小声嘟囔一句：“完全看不出你哪里心情不好，我看你是来买笑的吧！” 不夜街两边的花楼，此时都大门敞开，挂起了写有各自名号的灯笼，小厮们在青石板地面上泼水洒扫，脂粉花朵的香艳香气在空中愈发显明起来。穿着暴露纱衣的女人们或坐或靠在栏门里，用自己最美的表情吸引着客人。 大街上多数是游手好闲的男人们，几人聚在一起在路边寒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欢乐到不知所谓的诡异红晕。 路过公子馆的时候，宝玉看见不少穿着花衣服的漂亮男人，而来这里的女客，大多是坐着轿子来到店门，下轿进门时都是带着帷帽。宝玉突然就想起黛玉从前曾说过，青姐去公子馆从来都要弄得众人皆知，全店欢迎，这一点与别的世家女子比起来就显得可爱的多。 越往前走，宝玉发现身边的人，几乎每一个手里都拿着鲜花，而在不夜街上拿着花的人，只可能是万花楼的客人。 跟着人群走，就到了最热闹最繁华的一间花楼——万花楼。 宝玉抬步就要进去，小诺连忙捉了宝玉的袖子问：“爷，你真的要带我进去吗？玉玉主子来从来都不带过我的。” “乖。”宝玉愣了一下，明显是忘了小诺，认真想了一下，拍了拍小诺的脑袋，很认真的说明道：“你明儿就要去庙里了，今天就让你把俗世的荤腥都尝尝，待会儿若是喜欢哪个jiejie，就摘了人家跟前的花，懂吗？” 小诺愣怔地点了点头，欲哭无泪。天上的地底下的都知道，他家的爷从来都是个不食荤腥的素食主义者，一顽石说带他来开荤，谁信啊…… 进了万花楼，大红色的地毯，盘坐成圈的女人，圈里面坐着的众多男人，万花楼里挑姑娘的手法仍旧是别具风味。宝玉往中间扫过去，这一眼扫过去，眨了眨眼，看见了熟人。七爷这会儿正勾着阿罗朝自己招手，而那个阿罗，果然一双眼睛笑啊笑啊，冒着星星，正沉浸在美色的天堂呢。 实在是懒得搭理那两个**之徒，尤其是接触到那两人明显的“你终于开窍了”的眼神，宝玉眼神平静的扫过去，完全无视掉那两个。再往楼上楼主的房前看去，宝玉本以为能看到青姐在主持，却是意外的看见了叶少和他身边的女人。 叶少背靠着栏杆，仰着头，嘴里正叼着一个酒杯，旁边的曼珠正坐在栏杆上，两只漂亮的脚在空中摇晃，瞪大双眼好奇的看着底下大厅里的众人。 女孩的青涩活泼与那种类似女人味的融合，出现在这样糜艳的场合太过突兀，而她这种似乎玩乐看戏的表情，已经让下面不少的花楼姑娘感到反感了。 宝玉仰头看着曼珠玩味一笑，浓黑的眼神一一掠过曼珠的嘴角，火红的裙摆，小巧的脚尖，完全没有怀着好意地轻声自语：“真想把她那双腿打断啊……” 似乎是听到了宝玉的话，曼珠看见宝玉的一刹那，本能地一个瑟缩，缩着脖子扯了扯旁边的叶少，叶少转过头看向底下的宝玉，又摸着曼珠的头轻声说了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又转头看向楼下的宝玉。 ——相视一笑。 很快的就各自移开了目光。 小诺可是一字一句地听清了宝玉方才说了些什么，这会儿也大概知道自家爷心情是有那么一些不好，还在担心宝玉会不会将想法付诸行动来排解的时候，就听见宝玉吩咐。 “小诺，你去问问青姐在哪里？” “好。”小诺很快就拦住身边一位正要去房间准备的姑娘，见那姑娘一脸不耐烦，忙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问道：“jiejie，我是奉我家公子的命令来找青姐的，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得不说，小诺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是很讨人喜爱的，被叫住的姑娘没有责怪小诺妨碍到自己做生意，停下来回答小诺道：“你在这里是找不到青姐的，青姐已经离开万花楼好几天了。” “那jiejie知道青姐为什么要走吗？” “哝。”那姑娘指了指楼上的叶少道：“是被叶少和他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气走的，青姐很讨厌那个小丫头，还让叶少去给小林大人道歉，结果吵了几次，后来不知怎地就被气走了呗。”说到这，那姑娘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说实在的，我们楼里的都不是很喜欢那个小丫头。” “谢谢jiejie，jiejie快去准备吧。” 那姑娘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小诺的脸蛋道：“小弟弟，等白天可以来找jiejie玩哦，jiejie做点心给你吃。” 小诺笑着送走那姑娘，一转身却是看见宝玉站在自己身后，煞有介事地道：“可惜了，你明天就要上山了，不然你就能来找漂亮jiejie要点心吃了。” “爷，你以为我是为了谁牺牲色相的？”小诺依旧面无表情地表示反抗。 “哦？不喜欢刚才那个吗？那边那个呢？看着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 顺着宝玉说的看过去，大厅里阿罗正好看中了一个小姑娘，这会儿正站在小姑娘面前**，看情况不要一会儿就要摘了小姑娘瓶里的花。小诺凭着动物的直觉，很快就察觉出阿罗身上危险的气息，小心地问宝玉道：“爷，那个应该是你认识的人吧？而且还不是普通人。” “恩，算是我的发小吧，你去摘了他面前姑娘的花去。”宝玉这时候摆明了是玩笑的心态起来，捉了小诺作势就要将小诺丢进人堆里去。 “不要，坏了他的好事，我怕他灭了我。”小诺抱住宝玉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说什么笑话呢，天上的全都是慈悲为怀，不喜杀生的。” 宝玉手里的扇子“啪”的一下就打在小诺的手上，笑眯眯地诱哄道。 这次小诺很有骨气，纵使手被扇子扇得跟猪蹄一样，小诺仍旧死乞白赖地攀紧了宝玉，对着宝玉死命翻着死鱼眼：“爷你骗人！他身上哪里有天上那些人的气息，明明都是死气，都快溢出来了，他肯定是个以杀人为乐的杀神！” 宝玉脸色阴了下来，这会儿连笑容都有了阴影“你是想我扒了你的皮做狐裘吗？我不介意的。” 这句话一出口，小诺的狐狸毛立马全竖了起来，屈于宝玉的yin威下，小诺很快就被宝玉丢到了人群中。 跟宝玉混久了，小诺已经无力吐槽了，他见过的几个宝玉的同僚，哪一个不是杀气泠泠，假仁假义的，若天上全都是这些家伙的话，玉帝应该很头疼吧，时不时地就得防着哪个闲得要命的家伙造反。 小诺本就灵巧，溜到阿罗面前，一矮身就摘了阿罗面前的花，然后一转身就溜到人群中去了。 “对不住了大人，你要算账就去找我家爷去吧，他叫贾宝玉。” 等到阿罗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人被抢了，肇事者居然是自己的发小。 阿罗本都打算一巴掌拍死面前这个坏自己好事的小子，可看到自己的狗友，二话不说从人群中拎了小诺就朝宝玉丢过去，气急败坏地道：“你小子犯得着每次都这样吗？” 宝玉接住小诺，见后面那被摘了花的小姑娘愣在那里，轻声对小诺悄悄道：“你去找那个小jiejie吃点心去。” 小诺得令，立马就拉了那小姑娘往楼上去了，宝玉见阿罗想追上去，拦了他，无可奈何地笑骂道：“你真是萝莉控吗？**。” 阿罗涨红了脸刚想这边几句，闻声而来的七爷已经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堂堂阎罗王大人是个**萝莉控，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阿罗纵然气得十二指肠都扭曲到一块了，奈何他祁耶帝君是远古大神，阿罗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宝玉见阿罗皱着一张包子脸直觉好笑，惊奇七爷居然会跟阿罗一起出来鬼混，问道：“你怎么会拉着阿罗来的这里？” 七爷挺着一张俊脸啧啧出声，一脸亏大发的模样：“哦。听说叶少在金陵开的妓馆还挺有名的，我就拖着他来见识见识了，哪知道这里的姑娘也就这种水平了，相比之下说我是被他们嫖还要贴切些，吃亏咯，吃亏咯。” 宝玉指了指楼上的叶少，对铁青着一张脸的阿罗道：“然后，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他的店里了？那应该是你曾经看管的犯人，没错吧？” “他曾经是没错，可现在他跟我又没有关系。”阿罗回答地理所当然，待往旁边一看，不禁大惊称奇：“诶？他旁边那个倒是跟你家那位绛珠姑奶奶从前的样子挺像。该不会……” 阿罗不怀好意地大笑：“那小子认错人了？” 宝玉点头，突然出声：“你一早就知道绛珠的身份对不对。” 阿罗被宝玉突然的问话弄得一呛，半晌才摸了摸鼻子吱呜道：：“唔……差不多吧。” “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跟我说？” “……是佛祖叮嘱的，让我不可对外人道，再说！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啊！” 宝玉无语，暗赞一声猪一样的发小，气得一扇子敲过去，末了不解恨，还补上一脚。 “我说，咱俩哪次见面你不凑我的啊！你，你往里面来一点，别让姓叶的小子看见，我丢不起找个人！”阿罗好歹还要在叶少面前维持一个看管人的威严形象，一边忍痛一边拉着仍要下狠手的宝玉往楼内躲。 阿罗拉了宝玉一把问：“你怎么跑你情敌这里来了？” 宝玉将阿罗推开，整了整袖口不与他计较，暗忖道：“我自打来着就没想要涉足**生意，今儿突然来了兴致，想开几家公子馆，来这是求经的。” 一直无视宝玉凑人行为的七爷，这会儿听宝玉说起这事，不禁皱了皱眉头：“开这种店真的能赚钱？而且你当真要招揽一批不人不鬼的男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阿罗摇了摇头，一看就是深谙此道的人，摸着下巴阴笑道：：“这时代民风开化，以十一公主为代表的女人，就一个比一个大胆，而且，最近男风正盛，谦谦公子对尝惯了女色的男人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哦。” “不过，像那种公子馆里的男人们，一旦争风吃醋起来可比女人都还要磨人啊……”阿罗突然想起进来地狱进来的几个鬼魂，浑身一个激灵：“最近地府里公子馆里死掉的男人越来越多了，死法一个比一个奇特。” “不管你要开什么妓馆，总得有个主管吧，难不成你要学姓叶的，亲自坐镇？” 七爷光是想象被一群像花蝴蝶一样的男人所围绕的宝玉，那个要建立庞大男**的模样，七爷就觉得胃部拧巴得疼。 “我心里已经有个主管的人选了，只不过现在找不着她，还得麻烦你们俩陪我去一趟公子馆寻人。”宝玉道。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我们了吧，刚刚那个小姑娘还在楼上等着我呢？” 阿罗挖了挖耳屎，嘚嘚瑟瑟准备上楼，爬了几层台阶，却是被七爷伸手给够了下来。 七爷道：“得，就他那副尊容，我还真怕他进了哪种地方被生吞活剥了，咱俩还是做回护花使者吧。” 宝玉为小诺付了账，叫走在楼上吃了一晚上点心的小诺，一行人就往不夜街的另一边走去。 宝玉和七爷两人在前面走马观花的行进，姑且称之为“放荡冶游”吧。因要去的地方特殊，大街上看待这两个俊朗青年的眼神都夹杂着粉红的微光。 而后面的阿罗和小诺也在进行着深刻的交流。 “喂，小家伙，后面跟着的是怎么回事？” “大人不用在意，那人跟了一晚上了，二爷说不用在意。” “他和宝玉有仇？” 从宝玉的为人上看，阿罗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过节没有，今儿二爷还是第一次见他，不过他似乎很喜欢爷，下午吃饭的时候，一直对二爷暗送秋波。” “……” 阿罗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漏掉了最为关键的因素，那就是前面那个搁在这个时代也是个男女通杀的主。 反观少年，近乎凉薄的语调显然已经麻木，明明是爱闹别扭的年纪，少年除开亲近的人和感兴趣的事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面无表情，很没有生机的样子，阿罗感叹只有神瑛才能将个好好的孩子教得这般八风不动，老气横秋。 叶枫刮过耳边的轻笑声尤其显得突兀，前面两人似乎已经到了目的地。公子馆前，七爷大约是和宝玉说了些有意思的话，宝玉举起镌绣着捻金莲花纹的锦袖，半遮了脸，眉梢眼角竟是掩不住的笑意。 而此刻阿罗可没那个心思去注意后面跟着的家伙，他忧心的是那个正向宝玉走去，明显一脸“老娘就要**你”的表情的女人。 哭笑不得，阿罗扶着额头，狠狠地啐了一口，习惯性地因为宝玉头疼起来。 “切，帝君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没事总能整出些幺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