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妙劝墨晗（二）
肃亲王点点头，“是呀，本王爱玉，尽人皆知，这个行当里的事情，本王自然都是一清二楚。” 王墨晗没有说话，其实，说不想见，是因为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苏宛絮。 苏宛絮取出那枚鸡血玉印章，“墨晗公子，你看看这个。” 王墨晗双手接过，打开盒子一看，大吃了一惊，他见过这枚印章，小时候水凳王在雕琢这枚印章的时候，他还曾把玩过，这是水凳王一生之中最得意的作品，看见父亲昔日的杰作，王墨晗不禁想起了在水凳前日夜不歇的父亲，一晃过了十几年，若是他还活着，那双巧手该会打造出多少件遗失珍宝呀！ “史老爷请我将这枚印章转交给你，表达他对于当年之事的歉意。”苏宛絮见王墨晗的神色有些变化，赶紧又加了一句。 “哼！歉意？”王墨晗忽然站起来，这一句歉意激起了他对于当年之事太多的愤怒，这愤怒，因着父亲临死前那句不要记恨史家压抑了十几年。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再提起，可是，却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苏家的人竟然又来揭开这道伤疤。“一条人命，一句歉意就够了吗？” 苏宛絮感觉到了王墨晗心里喷薄而出的愤怒。的确，一条人命，纵使是过了十年，也不能这样轻描淡写地化解开。 苏宛絮的目光扫到了肃亲王，皱了皱眉，她理解王墨晗此时的心情，她也经历过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只是，那是在前一世。生命轮回，过了一世她尚且忘不了当年木皓风对肃亲王的所作所为，二十年而已，王墨晗又如何能够放下呢。 “一句歉意的确不够，史老爷也不奢求你的原谅，送来这枚印章，也算是物归原主。”苏宛絮淡淡地补了句，她知道，原谅不是这一时一刻能够做到的。 “墨晗，心结或许不能一天解开，但是这东西是水凳王的最爱之物，更是史家的镇宅之宝，既然是物归原主，你也不要太过于介怀，收下便是。”肃亲王在一旁帮腔。 王墨晗将印章放在桌子上，苏宛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王墨晗肯收下这枚印章，就代表着他的心里没有那样的排斥史家。 王墨晗刚要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农妇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墨晗公子，墨晗公子救命呀，我家那老头子的毛病又犯了，二虎刚刚去京城里请了郎中，可是郎中要二十两银子，我家一直靠着种田为生，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呀，墨晗公子，二虎是你的徒弟，求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借我们点儿救命钱。” 二十两银子，王墨晗皱了皱眉，对于他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王墨晗终日居于桃源村，依靠着时不时地做些玉器卖钱，但是都是卖给周围的村民，也不做什么大生意，哪有那么多钱。 “墨晗公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若不是因为二虎对你死心塌地，我家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前几日，京城有人来请二虎去做工匠，他死活不去，说是你的规矩，如果他去了，或许老头子的病就不会因为一直没钱吃药而一下子这么严重了。”农妇以为王墨晗不想帮忙，说话有些难听。 王墨晗叹了口气，“小童，你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银子，都给二虎娘带上，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史复是个急性子，看出了王墨晗真的是一时之间拿不出二十两，又见这农妇哭哭啼啼地十分可怜，也没多想，从怀里拿出一锭大约十两的金子递给农妇，“这钱你拿着给你家老头子看病吧。” 农妇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又看看王墨晗，没敢伸手去接。“我不能无缘无故要你的钱。” “你这是何意？是在笑我桃源村贫穷吗？”没想到王墨晗竟然莫名地发了火，“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就算是我变卖家产，也会想尽办法给二虎爹治病，不劳你们费心。”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史复万万没想到王墨晗竟然冲着自己凶起来，心里十分不痛快，却是没有理会王墨晗，冲着二虎娘说道，“二虎娘，这钱不是无缘无故给你的。刚刚听说你家二虎会琢玉的手艺，我是京城奇珍斋的史复，今天到桃源村来就是特地来找工匠的。这钱算是我给你提前支付的工资，先拿回去给二虎爹看病，等老人家病好了，让二虎到我家的作坊里去做工，算是还我一个人情，你看如何。” 二虎娘一听是京城来的富家公子，自然是欣喜得不得了，老头子现在有生命危险，她哪里还顾得上王墨晗那些所谓的规矩，伸手接过金子连连道谢，而后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去。 “史复？你是史家公子？”王墨晗听了史复的自我介绍，心里又是一阵翻滚。 史复笑了笑，“没错，是我。我知道你和史家有仇，也知道你看我不痛快，但我刚刚不是故意拆你的台，也不是为了向你炫耀什么，我只知道，人命关天，我不能见死不救。” “墨晗公子，刚刚二虎娘的话说得虽然难听，但是也并非全无道理。你和苏史两家有仇，立下规矩不让徒弟们进京做工。可是，你为他们想过吗？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是要养家糊口的。因为你的所谓规矩，而让他们和你一起受穷，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自私了吗？”苏宛絮接过史复的话，斥责道，“还有，你以为你躲在这个桃源村里不和京城来往就是在尽孝道吗？水凳王这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手艺和他的作品，可你呢？你得到了水凳王的真传，却让这手艺烂在了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水凳王若是知道了，会心痛的。” 被苏宛絮这么一数落，王墨晗竟然说不出话来，他想起二虎娘刚才的样子，心生愧疚是呀，这个村子的好多少年，都和自己学过琢玉的手艺，他们若是凭着自己的手艺到京城去谋个生计，何苦会过得如此贫穷，他们的父母又何必如此奔波呢？那段仇恨，属于王家，但是不属于他们呐，他们为什么也要去承受呢？ 可是，父亲临死前说不要记恨史家，却为什么又说终身不要踏入京城呢？王墨晗犹豫了片刻，忽然心中生起了不忍，他不忍这些村民再同他一起在这里过着穷苦的生活，若是想和京城玉商合作，苏史两家，是最好的选择，王墨晗打定了主意，“苏公子，不知你此番前来是要和我谈什么生意呢？” 苏宛絮心里暗喜，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心道，多亏了二虎娘，才能够如此轻易地说动王墨晗。苏宛絮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墨晗。王墨晗点点头，“好，我会按时将东西交给你。不过，这东西，我只能在桃源村完成，而不能入京城。” 王墨晗这是故意为难，也是试探，他想知道苏宛絮是否是诚心相信自己的。不入京城，苏家自然要把所有的玉料和设计图放在桃源村，苏宛絮若非真心信任，断然不敢如此。 苏宛絮却是丝毫没有犹豫，“没问题，都依墨晗公子，我稍后便派人把所需的东西都送过来。” 王墨晗心里暗暗赞赏，这个苏澄还真的是既有胆识又有气度。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二位。”王墨晗顿了顿，“你们可听说过一个传说，有人说凡是来桃源村请我的商人都会丢掉半条命。” 史复的心一颤，怕什么来什么，他当初之所以阻止苏宛絮，就是怕他出危险。 “墨晗公子，你这是何意？”史复下意识地将苏宛絮挡在身后，生怕她出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