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奇怪的少年
“修,刚才在店里你怎么光低着头不说话?” 走出早餐铺后,安如是问修。 修刚才的确是挺古怪的,只顾着低头吃饭,连头都没多抬一下,即使在听老板把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时,他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修瞄了一眼安,解释说: “我饿了。” 修这句话把安逗乐了,她朝早餐铺旁边的面包店里看了看,示意木梨子和修在这里稍微等她一下,自己则一个人进到了面包店里。 据早餐铺的老板说,当年那个中毒的小男孩是隔壁面包店的常客,除了这家的椰蓉面包,他别的什么都不买,在面包店的店员来吃早餐时,还向早餐铺老板提起过这件事,说这孩子的口味真奇怪,连着吃了三四年了,也不嫌腻。 这样看来,那家店里的店员一定跟那个男孩很熟悉了,要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知道那个男孩住在哪里。 那男孩既然在第九公寓爆炸的当天被人问到第九公寓的地址,后来又被人毒翻,很容易就会使人联想到,这个男孩的中毒与第九公寓的爆炸有着脱不了的干系,也许,他曾经看到过那个爆炸案始作俑者的面目,也难说呢。 安进到面包店里去了,推门时,门上悬挂着的风铃丁当地响了一声,煞是好听。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出这家面包店很小,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店员在往货架上摆放刚刚烤好的面包。 木梨子和修受到安的指示,只需要在外面等着她就可以了。 木梨子斜了一眼修,修正盯着安询问店员的身影,她刚准备开口讲话,只见修连眼珠子都没多转一下,冷冷道: “看什么?” 木梨子撩了一下头发。笑容美好: “我在想,你不抬头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你饿了吗?你刚才是不是对安撒谎了?” 修这才正眼看了一下木梨子,旋即便把目光转移开: “没有。” “没有?” 木梨子颇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修的话。她不紧不慢地把鬓边垂下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笑道: “我说着玩的,别往心里去。对了,修,你之前有什么故事?反正咱俩在这儿呆着没事儿干,你告诉我行吗?” 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冷言道: “没什么好说的,普通人的生活。” 木梨子把披散到腰际的长发理一理。说: “我跟你打赌吧?我赌100块钱,这次你肯定是撒谎了。” “你什么意思?” 修的语气波澜不惊,木梨子也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淡定道: “普通人的生活,那你的身手是怎么练出来的?我早就注意到,你练的是泰拳。你一个普通人,练什么泰拳?” 修继续闪烁其词: “我自己想要学的。” “哦?” 木梨子拖长了句调,语气里是满满的怀疑: “是吗?那你的父母……” 在“你的父母”四个字出口之后。修的脸色一下子就和刚才不一样了。木梨子识趣地闭上了嘴,可她的眼神依旧好奇地在修的脸上刮过一圈又一圈,试图从他冷峻的脸上读出他表情的含义。 可让她失望的是,修立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继续盯着安的背影,就像个程序精密的机器人。连嘴唇开合的程度都是固定的: “不关你的事。” 木梨子失望地伸了个懒腰,也开始关注起安的调查进度。 她在店里转圈,并不急于问那个男店员些什么。她先选了几份不同的面包,挨个问男店员价格,他很耐心地告诉安每份面包的价格,就这样,两个人就顺着面包的问题攀谈起来了。 交谈看起来很愉快。进行了十分钟左右。木梨子起初并没发现什么不对,但她偶尔一偏头。发现修的脸色不大好,她这才恍然意识到,修估计是看安跟别的男人说话,心里不爽了。 观察到这一点后,木梨子暗暗摇了摇头。 修这种行为,讲好听一点,叫做大男子主义,讲难听一点,就是控制欲过强,而安这个人本就不爱受束缚,如果他们两个人最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把这点磨合好。 两个人的谈话进行了20分钟了,安和那个男店员还是相谈甚欢的样子,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店外的修眼中满满的怨念。站在他身边的木梨子也不自觉地向外挪了挪,生怕他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又五分钟过去了,安像是被那个男店员逗笑了,她把视线转向窗外,木梨子示意她赶快出来,但是安似乎没有注意到修的黑脸,而是给木梨子抛了个眼神,示意她再等一会儿就出来。 安刚把脸转过去,木梨子就感觉身旁凭空升起一股煞气,她还没来得及去拉修,修就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朝面包店里走去。 木梨子在心里叫了一声糟,修的醋坛子又翻了。 她以前也见过这么一幕,那是他们刚认识满一年半的时候,有天他们出去聚餐,一个长得很帅的服务生看安顺眼,管安要了个电话号码。结果,那顿饭从头至尾,修的眼神都很阴森,看得大家提心吊胆,纷纷怀疑修是不是会随时cao起桌上切点心的刀子一刀戳死那个不长眼的小帅哥。 有的时候,木梨子都觉得修很奇怪,他对万事都不怎么关心,甚至碰上死人的事情,他都不皱一下眉头,但一旦有人怀着图谋不轨的心靠近安,他隔着二里就能嗅出味道来。 话说回来,修为什么对安那么上心?难道是因为安的面相,和修那次喝醉之后脱口叫出的“舒子伽”很像? 但实际情况又好像并不是那样,木梨子看过舒子伽和左伊人的照片,这两个人除了身高体型类似,脸长得完全不一样,而气质性格。根据越千凌所描述的,都完全不相同,修要把她们认错,难度也太大了吧? 那修当初为什么会把安错认成“舒子伽”?单纯是因为酒精作祟的缘故?这有点解释不通吧? 木梨子压根没想过要去阻拦修,在她看来,如果自己现在上去,也决计拖不住修,还是让安去管他吧。 但在修把手伸向面包店门把手的时候,一只略显肥胖的手先于他放上了把手。 那只手很白,白得有些不健康。五指都胖胖的,连指节都看不太清楚,一看就是在家里呆久了。养尊处优又不接受阳光照射,养出来的非健康型肥胖。 修的手停在半空,他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在接触到修冷淡如冰的眼神后,那只手如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木梨子看得眉头一皱。 这人的反应不大对劲啊。 那手的主人是个胖乎乎的少年,一副厚厚的如酒瓶底的眼镜片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小而无神。他比修要矮一个头还多,只能到修的胸口位置。他手上拿着一片刚买的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游戏碟,刚才他应该是在埋头看游戏碟背面的介绍,所以没注意到修也冲着面包店的方向走来,才会和修撞上。 不过他的反应确实太过激了。 在看到修的正脸后,他手里的游戏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塑料壳立即裂开了一条缝,他不仅没去捡,反而把碟扔在了地上。急速倒退了数步,警惕甚至于恐惧地盯着修的脸,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修显然也是没料到自己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他的反应就这么大,他正在踌躇着要不要去捡掉在脚边的游戏碟。那少年就尖叫了一声,撒腿就跑。 别说木梨子。连当事人修都被弄得一怔。 这什么情况? 安也被外面的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她刚一扭头,就看到了门口正弯腰捡游戏碟的修,她朝不明所以的面包店小哥点点头,表示自己先出去一趟,改日再来。 和他道完别后,安拉门出去,发现修手里拿着一盘摔裂了的游戏碟,望着少年跑走的方向愣神,她拽拽修的衣服,问他: “怎么了?那人是谁?” 后面的面包店小哥走了过来,指着男孩的背影,对安说: “你刚才不是问椰蓉面包为什么做得那么多吗?一个是因为椰蓉面包是我们这里的招牌面包,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男孩子老来我们这儿买椰蓉面包吃,而且一买就是五十多块钱的,固定每周三和周日来。今天倒奇怪,昨天他刚刚来过一次,今天又来了。” 安更好奇了,她转过头去,用一种她平时很少用到的娇嗔语气对面包店小哥说: “那个孩子还挺奇怪的呀~” 如果木梨子在安旁边,肯定能明白安之所以这样讲话,仅仅想从面包店小哥那里套出他买这么面包的原因而已,但修的脸色刚刚好转一点,听到安这样讲话,他立马就又冷下脸来了。 面包店小哥似乎很吃安这一套,他调皮地抓抓耳朵,说: “没错,好像他家就住在附近。他从去年开始就不上学了,一直在家宅着,据说呀……” 修粗暴地一手扯住安的袖子,冷冰冰地说: “走了!” 安还不死心,她悄悄地掐了一下修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问面包店小哥: “他怎么了?”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奇怪少年的身上,难免忽视了修发黑的脸。 面包店小哥耸耸肩膀,说: “我也只是听说啊,据说,那个孩子挺倒霉的,总是出意外事故,前前后后,光是我听说过的,就有四五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