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 卖消息(中)
奶娘这才信了几分,看着清水衣着还行,身上却没几件像样的首饰,怕是家道中落,衣裳是以前的旧家底,便笑着说道:“那你家以前是哪个大户?” 清水摇摇头:“说了估计您看我这身打扮,也不会信的,还是不提了罢。反正就这消息,我笃定一定对沈府有用,你买不买?” 奶娘瞥她一眼,完全不信:“不买,你要是有空,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清水点点头,似乎相信她所谓赌鬼相公的话,乖乖的等在门口。 奶娘往侧门口走了几步,却见她不动如山,心里敞亮起来。五两银子又不贵,若是她真的知道,告知了沈问之,他若是需要,那便是立了大功,若是不知道,就当奶妈嚼了一次舌根,也没什么坏处啊。 而且朝中之事盘根错节,她虽然不懂,却也明白,多知道些事情,总是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便折身回去,对着清水笑着说道:“你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你说与我听吧。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人受苦。” 说着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钱袋,拿出五两银子拍在霜子手心中:“再说,薛府跟沈府真的没什么瓜葛,我待了大半辈子,还是沈家大少爷的乳娘,我说的话你总该信吧。” 清水疑惑的问道:“你是沈问之的乳娘?” 奶娘点点头:“你想呀,若是沈府和薛府真的有瓜葛,我何必等现在,一开始听你提薛之前三个字,就该买了这消息了不是?”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若是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来往。那最开始就该买了回去邀功。 便傻乎乎咧着嘴笑着说道:“是这个理儿。” 说完将银子握在手中,伸出另外一只手:“这是您第三次问了,要十两。” 奶娘被她突如其来的坐地起价都弄出毛病来了,生气的说道:“不说算了。”嘴中嘟哝道:“反正薛之前怎么死的,又不关我的事情。” 说着伸手去拿清水口中的银子。 清水却下意识将手往后面一缩:“算了,告诉你吧,答案就是瑞王。” 说完像是生怕奶娘不信,补上一句:“关薛之前那间监牢看门的人。就是我相公,他本来是不说的,但是家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了。” 言下之意,为了生计,不得不卖消息挣钱。 奶娘直到现在,也是半信半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清水得了银子,似乎生怕她反悔。一溜烟跑了。 待到晚上,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借着机会告诉了沈问之。 沈问之听闻眉头一皱:“消息哪里来的?” 奶娘见他如此紧张,急忙挥手,不敢说是花银子买的,只敢回道:“老奴有个相好的姑娘,她男人是牢狱看门的,是她男人亲口说的,薛之前死的时候。是瑞王进去看过他。老奴不知道这么消息对你有没有用,但是想着少爷是在瑞王手底下做事。还是知道了的好。” 沈问之眉头一松,从腰间取下一锭金子,约莫十来两中,递给她:“这消息,就传到你这里为止,那个姑娘。你也跟她好好交代一声,以后不能乱说,薛家被满门抄斩,牵连上可就麻烦了。” 奶娘喜不自胜,想着清水收了她的钱,也不会再说与别人听了,急忙接了连声道谢。 沈问之却是深信不疑,瑞王这几日行事诡异,皇上命他闭门思过,虽然没有派人看守,但是偶尔有事要请他批示时,却时常在瑞王府找不到他。 而今有了这个消息,怕是皇甫北楚,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meimei在楚王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霜子怀孕,这消息初时传到沈国公府时,没有人在意。毕竟一个姨娘而已,生下来的孩子,都只能称为姨娘,不能叫母亲,到头来,还得养在meimei膝下。 却不料,这个女人却备受皇甫北楚宠爱,就连老夫人都站在她那边,天天嘘寒问暖,大有不在乎身份贵贱的作派,就不得不让人担心了。 而这几日,皇甫北楚也查这件事情,查得焦头烂额,却一无所获。 他却平白得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将瑞王的反常举动前前后后想了好多次,沈问之倒是觉得,这个答案,就是真相了。 却碍于上次的教训,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派人去京兆尹府中去打听,倒是也让他探得,瑞王的确三番五次来拜访过京兆尹。而薛之前自尽的前一晚,皇甫瑞谦也在监牢外面露过面,不少狱卒和巡逻的士兵都看见过他。 那一切不言而喻。 沈问之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七日之后,一本参皇甫瑞谦的折子,就递到了皇上手中。 意思很直白,薛之前之死,与皇甫瑞谦有关系。 这一次,皇甫北楚并没有亲自出手,上次沈问之给他带来的麻烦,已经让皇上觉得他不顾兄弟情义了。 这一次上奏的,是沈问之。 沈问之身为吏部侍郎,由皇甫瑞谦统领主管,折子一上,满朝文武无不相信的。 薛之前是皇上判过终生监禁的,非有圣旨,任何人不得探视。且不说薛之前的死亡到底与皇甫瑞谦有没有关系,光凭罔顾圣旨这一条,就是欺君之罪。 一时朝中上下,均是哗然。 看门的所有人,均可以作证,那一日,皇甫瑞谦的确进了京兆尹府邸,又去了监牢。 皇上勃然大怒,命令严加审问,皇甫瑞谦重新被关了起来。 沈问之洋洋得意自然是不必说,此时,却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有个人在京兆尹府中鸣鼓喊冤,要求彻查当年傅余相国结党营私一案。 来人自称是皇甫瑞谦的人,因为受他嘱托,若是薛之前死了,便出来喊冤,像是并不知道皇甫瑞谦已经被关起来审问的消息。 沈问之愈加高兴,急忙将此事告知皇甫北楚。 待查明后发觉,鸣鼓的人,名叫江河,正是当年朱雀阁里逃走的死士,说是知道内情,求京兆尹往上告御状。 霜子静静听着清水传回来的消息,笑着说道:“江河告完状,怕是已经走了吧。” 清水点点头:“京城是容不下了,只击鼓鸣冤之后,便远走高飞了。”
霜子点点头。沈问之,既然你如此立功心切,愿意当皇甫北楚的走狗,那最后一块骨头,就让你啃的更欢些吧。 霜子的肚子已经逐渐显怀,沈雪如因皇甫北楚的命令,却是不敢来探视一步,倒是对霜子更好了,所有的东西,尽挑好的送来。霜子不敢用,通通堆在库房里。 皇甫北楚自然是喜气洋洋,凭白抓了瑞王这么大一个把柄,若是此举能将他办下来,那剩下的庆王,便不足为虑。 正想着呢,听见霜子轻声唤道:“王爷?王爷?” 皇甫北楚猛地抬起头,笑着说道:“瞧我,这几天太累了,陪你坐一会儿,又要出去了。” 霜子不好留他,笑着说道:“那王爷好生保重身体,现在是关键时刻,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瑞王下狱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霜子听说,也不足为奇。皇甫北楚笑笑;握了握她的手:“等本王忙过这一阵,回头定然好好陪你。也许啊,这孩子是我的福星,到时候双喜临门,也为未可知。” 霜子急忙真诚的笑着说道:“哪里,是王爷英明神武!” 皇甫北楚听这话说不出的舒坦,又夸了霜子几句,起身往书房走去了。 审问很快开始了,却一直僵持着。 看守监狱的狱卒起先说看到的不知道是谁,却在挨了酷刑之后,说见到的就是瑞王,待画押时,又当堂翻供,说自己压根没看清楚是谁,吐出瑞王,不过是屈打成招。 京兆尹大怒,下令将一干人证都关了起来,择日再省,却审了好几日,反反复复,不知所谓。 沈问之在京兆尹府坐阵,将能笼络的人证等全部笼络完,却又提出异议。这些人说出来的供词倒是清楚明白,却只能表明皇甫瑞谦那晚的确是去了京兆尹府,未必一定去了牢狱。 要想将事情做得铁证如山,必须要找到那日前来传信的妇人,口中的赌鬼相公。 却是让奶娘寻寻觅觅了好几日,毫无消息。 那赌鬼相公本就是清水杜撰的,哪里能找得到。 沈问之不甘心,对皇上提出,京兆尹虽然公正,却也是此案的涉案人,为了案件公平审理,理当避嫌。 皇上本待不愿意,京兆尹却已经自动脱去官帽:“臣,愿意避嫌。” 案件转由当朝宰相柳昭审理。 柳昭走马上任不过两天,再次审理此案时,许多证人却突然翻了口供,说是沈问之花银子指使他们栽赃陷害皇甫瑞谦,那日皇甫瑞谦是去了京兆尹府,却是很早就离开了,并没有久留,更没有去监牢探望薛之前,反而是回到了瑞王府。 尽管瑞王府上上下下众口一词,说皇甫瑞谦很早就回了王府,却也得避嫌,不得取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