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 凭空一杠子
之前让江河去京兆尹府击鼓鸣冤,为的是让彻查薛之前案子的钦差大臣能够将这一案件提溜出来,作为重点关注。 若是得知皇甫瑞谦曾经去了监牢探望过薛之前,只怕更加恐慌,毕竟,皇甫瑞谦之前,与傅余府,是很要好的。他们就会猜测,是不是薛之前死前和皇甫瑞谦说过什么,才有了江河趁机的击鼓鸣冤。 如此一来,曾经参与过傅余府结党营私一案的官员们,定然会投鼠忌器,有所动作。 到时候,便可以悄悄看看皇甫北楚如何化解这样危机,再将他的一举一动,作为证据,引蛇出洞。 只要皇甫北楚一开始动作,所有证人便会统一翻供,异口同声说瑞王当日的确是回家了。更何况,皇甫瑞谦的确是回到王府。在他走路的过程中,曾经去绸缎铺看过成衣,曾经去天香楼喝过茶,甚至,连路边卖橘子的大妈,都对他有印象,因为,皇甫瑞谦刻意在她的摊子上,买了一些橘子。 这一切的部署,都是为了引出皇甫北楚的动作而已。 却不料,倾城郡主到瑞王府的拜访,打破了霜子所有的计划。 尚未等到那些涉案官员狗急跳墙,紧张出招,皇后娘娘,听说案件审理的过程之后,连夜将倾城郡主招进了宫。 皇甫瑞谦母妃死了以后,一直抚养在她的名下,虽然不如亲生儿子庆王,到底也是有母子之情的。更何况。皇甫北楚小时候曾经撞过她的肚子,差点害她流产。尽管是无心之失,她却也记恨灵妃,记恨了一辈子。 怎么能看着皇甫瑞谦身陷牢狱,亲者痛,仇者快? 庆王不成器,她是没有指望了。这一点,皇后娘娘很是清楚。即便何烟水死后。庆王一些行为有所收敛,但是从前骄奢yin逸,留下的口碑不好,不少大臣都还记着呢,若不是看她的面子,只怕早就参了他几百本。 所幸现在庆王改过,却一直业绩平平,甚至有些时候,还需要她去擦屁股。补窟窿。 皇上勤政爱民,公正不阿,她作了多年夫妻。也是清楚的很。庆王要当太子。只怕是难如登天。 但皇甫瑞谦就不一样了,他现在的业绩不少大臣看在眼里,都自发跟随他,倒是她最开始没有想到的。 说到底,皇后自然还是倾向于庆王,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太子。即位大统的。 可儿子不争气,反倒不如另外一位胜算大,倒不如偏帮这一位,到时候若是事成了,只怕庆王一生安稳。是不愁了。 于情于理,皇后也不会坐视不理。 倾城郡主在宫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进了宫,在来之前,沈问之已经三番五次告诫她,万不可出堂作证,否则,这一世的夫妻,便是到头了。 倾城郡主自己也知道不能说,便点头答应了。 皇后派人来请时,开始还拖着身体不便,不能去。结果皇后却派了凤辇过来接,说是抬,也要将她抬进宫去。那便是旨意了,倾城郡主不敢违拗,只得答应着上了凤辇。 进到宫里,局促不安。 皇后娘娘坐在高位,一脸威严。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笑脸相迎,哄着她说实话。 而是不怒自威的说了一句:“坐。” 便有宫女搬来凳子,将她扶着坐下了。 倾城还准备装傻充愣,却听皇后娘娘只说了一句:“你的贴身丫鬟,刚才在宫门口,已经被清丽叫到后面去了,想必你想好怎么应付本宫问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全部招了。” 说完这句话,端起手边的茶,静静的喝着。 倾城郡主脑门上滴下汗来,下意识去拿丝帕擦拭。 皇后娘娘又开口说道:“见过就是见过,本宫容不得人撒谎。至于你为什么去见他,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倾城郡主大抵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如此直言不讳,当场有些结舌。她从前在皇后宫中,是颇受宠爱的,如今一下子落差之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娘娘,我……” 皇后娘娘轻慢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不过你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肚子就这么大了,本宫即便不看你的情面,也得看看孩子的情面。” 说着挥手说道:“要是柳昭问起你,你便说,是本宫派你去的,如何?” 这样,一来不落人口实,二来,也显得有理有据。 倾城郡主愣愣的不出声,又听皇后娘娘说道:“那日你进宫来探望本宫,得知本宫身体不舒服,很是思念瑞王,便答应回府的时候,顺便告诉他一声。” 倾城郡主错愕的说道:“仅此而已?” 皇后娘娘和蔼的点点头:“仅此而已。” 倾城郡主这才明白皇后娘娘的威力,先是一个下马威,将她吃的死死的,让她有些焦虑的时候,再抛出她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果真是母仪天下的人。 倾城郡主撇撇嘴:“皇后娘娘吩咐,倾城听从。” 皇后娘娘这才笑了,留她坐了一会儿,闲话家常。 倾城郡主大抵是说笑着又回到了从前在皇后怀中撒娇的情形了,笑着说道:“娘娘,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晚上去瑞王府呢。” 皇后娘娘笑着的脸突然僵住。她自然是知道的。 倾城郡主贴身丫鬟一进宫,就被她的人拿住,自然是什么都说了。包括倾城郡主央求皇甫瑞谦在她生完孩子之后,带她远走高飞。 沈府,在倾城郡主看来,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沈问之每天闷在书房,对她不闻不问,人前,却又对她嘘寒问暖,呵护有加,她多少次想恶狠狠撕破他厚颜无耻的虚伪面孔,道出他做出的恶心事,却又碍于沈家大族的面子,总是忍了。 沈白山就是个吃软饭的,仗着长宁公主是皇室公主,自己一点儿都不作为,年轻靠老婆,老了靠儿子。对于这个公公,倾城郡主见惯了皇甫瑞谦的英明神武,亦或者是沈问之偶尔也还算是年轻有为,便对他很少看不上。
沈雪如偶尔回娘家,也是不拿自己个儿当外人的。 倾城郡主从小娇生惯养,自然看不得有人还能骑在她头上。 在她的想象中,沈国公府有幸娶了她进门,那都是高攀了,若是不当菩萨一样供起来,真是说不过去。 可偏偏,长宁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堂堂先帝的公主,又哪里容得下一个郡主在自己面前撒野?更何况,倾城郡主的娘,是皇上的亲meimei,自然比她这个先帝的meimei,在皇上面前更得脸。于是明着吹捧一下,暗地里,也不知道赌气糟践过多少回了。倾城郡主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因此,倾城郡主在沈国公府,时常是火药味浓。偏她又任性,一时受了气,就想去找从前疼爱她宠爱她的男子去倾诉,哪里晓得就这么巧,被搅进了皇甫瑞谦自己的局里面。 在皇后这里吃了定心丸,倾城郡主甚至连回沈国公府都没有回去,直接进了大理寺,说自己病好了,可以作证了。 柳昭自然不敢怠慢,整理着管帽就升堂。皇甫瑞谦是皇亲国戚,审理他是不需要跪着的,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候问话。 还不等柳昭发问,倾城郡主便将皇后教的那些说辞,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包括那天瑞王穿的什么衣服,系的什么腰带,戴的什么羽冠,事无巨细。 柳昭将证供拿出来,倒是与瑞王府管家和京兆尹府的下人们的口供对的上,便问道:“你说的,可有证人?” 倾城郡主轻蔑的笑一声,扶着肚子,沈问之急忙从一旁快步走到她边上,将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皇后娘娘可以作证。”倾城郡主得意洋洋的吐出这句话来。 柳昭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去宫里问话,不多时,皇后娘娘跟前的大丫鬟清丽来了,恭敬的行完礼,将皇后娘娘吩咐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一在一旁像是早已经料到,并不说话,皇后娘娘安排这一出,也早就派人给他传过口信。他与霜子商量好,要先引出害傅余家的那些官员,再行脱罪,没想到,倾城郡主竟然愿意出头,并且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口。 这个面子,他若是不给,倾城郡主,肯定是骑虎难下。 不得已,只能承认。 翌日,柳昭验明口供,禀告了皇上,就将皇甫瑞谦放了出去。 曾经蠢蠢欲动的那些心虚的官员们,又开始沉寂下来。 霜子听说此事,摇摇头说道:“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 清水有些着急的说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霜子想了想,才按着额头,颓然的坐了下来:“若是这一招不能引蛇出洞,那接下来,就只能各个击破了,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戳中他们的死xue。” 清水带着期待的看着霜子,就听霜子说道:“我去见黄书真,逼他说实话,若是能得到证据,就让傅余鹏,去皇宫门口,滚钉板,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