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卫娘子
立政坊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烧钱呗。萧贺不吝啬花钱，这钱堆在库房里就是生锈，还不如拿出去花来得爽快。立政坊位与长安城的东南角，那里还有几个围着曲池的坊里，将来一并走植树造林的路子，建成长安城的天然氧吧，对这个未来的第一都城只有说不尽的好处。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还得取得大老板的支持。萧贺不担心这个，不管是李渊还是李世民，只要跟他们说清这事的好处，只有同意不会反对的。这事可以和城里的林荫道路计划一起实施，打着政府工程的旗子做起事来就是方便。 再往前面想想，这会儿植树造林根本就花不了几个钱，只需要拿出点工钱就行了。那些林木直接从终南山那边移过来就是了，派个人打声招呼，没人会在这事上与她为难。 那个林荫道路的计划是萧贺在李渊面前应下的差事，虽不是正经事务，又有具体的衙门承办，她不过就是拿个主意罢了。可因为这档子事倒是结识了几个懂这方面的行家，她私下里见过两次，其中有一个姓张的老师傅说的道理与萧贺知道的一些现代观念不谋而合，所以更是上了心，有意招揽过来。 萧贺想着就算说不动当权者为保护环境舍下目前的利益，自己也能多少做点事，能多尽一分心力就是一分。她如果找不出替代薪炭的能源，就不能阻止森林砍伐，这是必须接受的事实。那能做的就是在砍伐的同时多植树广造林，以补缺口。但萧贺不会放弃保护秦岭山脉和陇州祁州那片山林的计划，因为这关系到长安城的兴衰存亡。以这时的技术条件，没有地表活水源的长安城就是座死城，拖不长时间，保护这些河流的源头就是保护这座城市。 侍琴对萧贺这些心里头的想法自然不会知晓，她们几个虽然近伺候时已久，可有时候公主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尤其自打公主昏迷醒来后，那子虽然比以前还要和善许多，可总有些让他么琢磨不透的地方。 这会儿侍琴见萧贺自那回话的卫娘子出去后一直沉默不语，就在心头猜想着是不是公主提前这个叫植树造林的计划有什么难处。 “公主，可是这事有什么难处？”侍琴还是不放心，到底问出了口。 萧贺抬头头笑了笑，说道：“倒没什么为难的，只是在想该派谁来管这摊子事。”萧贺这话也不假，这造林子的事可以派行家来领着做，人手也找齐了，可管事的总得有一个吧，要不然这钱财进出还有人员管理就该乱了。 侍琴想了想便说：“公主愁这个做什么，五管事不是正合适吗？他和周围的住户们自然是熟了的，这私塾我看事也不多，让他再兼起这摊子事也不难。” 侍琴说的五管事自然是指李五，因为府里头还有个李三，李六，所以说起他们三个不能单说李管事，要不然该混淆了，一般都是以三管事、五管事或六管事称呼他们。李三现在是府里头正当用得上的得力管事，是萧贺颇为重用的人，那个六管事现在也是基金会里八大管事之一。而这个五管事倒不是没能力，只是他自个儿心淡，年纪也大了点，这才派了现在这个差事。 萧贺仔细一思量，李五可真是个合适的人选，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糊涂了。 “你这个点子出的好，就是他了。” 萧贺走之前又找李五详谈了一番，既然要做了，自然是要做得称心些，可不能马马虎虎就过去。李五也没有二话，应下了这个差事。本来这个私塾里头就没有多少事，不过就是几十个孩子生活上的一些杂事，管起来轻闲得很，即便再添了这管造林的事，对他来说也不麻烦。有了这桩活计，坊里的那些住户只会对他们私塾更亲近了，一丁点排斥的心思都不会有。 回程的马车里只有萧贺和侍琴两个人，小墙留下了，她下午有课。 因天气渐凉爽，所以马车里倒也不嫌闷，连窗口上做的那些风扇也已经封上了，免得吃了风，这季节变化的子里容易伤风感冒。 马车里两个人，自然是找了些话来聊，因平时萧贺就没什么架子，侍琴又是她边亲近的人，说起话来就多了几分随意。 可能是女人天的八卦因子作祟，侍琴开口道：“公主，那个卫娘子这么点年纪能被大家伙推着跟那位老太太一起过来问事，可见是个能干的人。” 侍琴说的卫娘子就是过来回话的那位年轻妇人。 萧贺笑着对侍琴说道：“这么点年纪，人家可是跟你差不多大，瞧你说的，生生把自己弄得老了几岁。” 侍琴自己也笑了，是呢，卫娘子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可听她说起家里都两个孩子了，儿女双全，就是子苦了点。 萧贺停住了笑，有些发愁道：“你自己的事也要考虑了，我早就说过话的，你们几个的将来都依着你们自己的心意，想嫁出去还是想留在府里都自选。你是最大的，平时也跟她们几个小的说说，别死心眼，要多为自己考虑，别顾着那些死规矩，该有心思的时候就得有心思，自己要有中意的人就来跟我说。” 她们几个的将来也是萧贺心头的一桩大事，侍琴都二十几岁了，真正的老姑娘，想找个合意的人还真不容易。像她这样一辈子不嫁的也有，可那样的生活就算是人前有脸又怎么样，总是不完满的。 侍琴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萧贺了解她，这算是真放在心上了。 “公主，那个卫娘子其实也苦的。夫家人口简单，就他们一家四口，靠着她夫婿有点手艺，挣下几个钱。可她娘家老的老，小的小，只有一个弟弟成年了，说是就在永安坊那边的工地上干活。以前她弟弟没这份活计的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好在她夫家这边没公婆管着，夫婿又是个有良心的，时常接济娘家，这才勉强熬得过来。”侍琴知道的这些自然是私塾里那些婆子告诉她的，五管事那个老爷门可不会跟公主汇报这些杂事。 萧贺这下有些了然，“这么说来就正常了。” 侍琴也明白过来了，笑着说道：“那些住户把她推出来，就因为她弟弟在永安坊干活的，可能知道的多一些。我看她稳重的，说话也周到。” 萧贺知道侍琴不常夸人，府里那些小丫头哪个要是得她一句好，那可是大张脸面的事。这个卫娘子不过是见了两面，侍琴就能这么说，可见真是个不错的人。 这些都是杂事八卦，不过是她们主仆闲话罢了，萧贺还是多提了一句：“你和五管事说一下，那些住户们如果干活踏实，在工钱上就宽待些。对那些实在困难的家庭，能帮衬些就帮衬些。” 侍琴应声道：“记下了。这个造林子看来不是什么重活，按早前定下的规矩，一个成年壮劳力一天的工钱可以拿十五文，其他几个档次分别有十二文、十文和五文，都是针对年老或体弱妇人的。如果要宽待的话，您看是不是各提上两文钱为好？” 萧贺点头同意了，“按我的心思，就是给个整数也没什么，不过规矩可不能坏，永安坊工地上一个壮劳力一天才拿二十五文钱，要是这边提得多了，那边就不合适了。” 侍琴也附和道：“城外码头也是照着这个规矩做的，您放心，底下人不会乱来的。几处动工的地方都有得力的管事在，最难的永安坊也是易掌柜出面，肯定会事事顺利的。就是蛇村那里，他们不肯多要工钱，本来因为是给他们村盖屋子工钱定的就低，可他们还是自己减了一半，好些个妇人帮着干了不少活钱却没拿。” 这些事萧贺也知道，就冲这些，她一点都不心疼花出去的钱。这年头的百姓真是厚道得很，半点杂心思都没有，有人对他们好，他们回报的更多，不是物质上的。 “他们那里我就不担心了，入冬前肯定能住上新房子，再有那些卖旧地得的钱，这个冬天能过得安安稳稳了，等明年开了，码头上的工程一完，他们村就该发起来了。”萧贺私下里也想过，这个蛇村比其他几个村子都走运，占了那么个好地方。 侍琴也跟着高兴，“不止他们村，南姚村这次因为运动会兴起的那些小推车上的生意，这阵子做得也是红红火火，城里头大街上还能看到。他们也聪明，集市上不常去，专走那些街道巷子，又因为公主您的善心，没差役为难他们，一个个生意做得好着呢其他几个村子现在最起码也是不愁吃喝了，就是陈村差了点，之前的制冰作坊停了，他们没了进项，还等着您拿主意呢” 陈村的事萧贺倒没忘，本就等着忙完运动会再提这事的，可后来永安坊的工程分去她多半的心思，这才耽搁了，这会儿听侍琴说起，倒真是提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