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巧遇

    这一路上行来，因怕佳敏觉得辛苦，车队的速度是极缓慢的。

    佳敏不由暗暗腹诽：“为什么不坐船呢？”

    如果坐船的话，从东安城的码头起航，沿东海沿海，便航到了云津渡……从云津渡换船，走内陆河——海河，再进海河的分支——香河，便可以直接抵达京城……

    坐船可以说又快又稳当——但是，时下的人们还都不习惯做海上旅行，总觉得那船行在无边的大海上，是风险极大的事情！所以海船多做为贩货之用，偶尔有个乘客，也不过是相熟的朋友，上船后，不要说票都不用买，连吃饭都不花钱……

    最可恨的一条便是——海船是不允许女客上船的！而佳敏这一行人，不仅有姨娘，还有好几个婆子和丫环。

    其实，这样一队以女眷为主的行客，在陆地上也是罕见的。

    幸而秋林城的郭家，派来了训练有素的保镖护卫，几乎抵得上一支小型的军队——所以也没有盗匪敢来招惹这队人马，她们一路上还是很安全的。

    陈嬷嬷和桃花两个人，日夜守在佳敏身旁，生怕她受不了旅途的劳累。但佳敏自己却早已放开了胸怀——这一路上，有风景时看风景，没风景时就看看书……再加上还要练习金神医传授《玄天再造功》，每天竟然过得很充实，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多辛苦。

    这日，歇在一处客栈里。佳敏洗漱后，便躺在床上，等桃花给她做每日必做的按摩——忽然有个小丫头跑来说：“陈嬷嬷，陈嬷嬷——”

    桃花不满道：“别乱嚷，仔细吵到了姑娘——陈嬷嬷给姑娘传饭去了……”

    那丫头说：“是张姨娘，她，她刚才突然昏倒了……”

    佳敏一听，不敢怠慢，抬起头来，说：“那怎么得了！赶紧叫小金大夫过去瞧瞧——”又说，“桃花你亲自去一趟，问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来回我。”

    所谓小金大夫，就是金神医的那位徒弟。因为金神医在军中供职，不敢远离秋林城大营，为了保证佳敏路上的安全，便特地让他的徒弟一路护送。那金神医的徒弟是个孤儿，由金神医收养后也姓了金，人们便称他为小金大夫。

    桃花去后不久，陈嬷嬷带着人抬了饭进来。佳敏把刚才的事跟陈嬷嬷说了一遍，陈嬷嬷安慰她道：“多半是路上水土不服——不会有什么大事，姑娘不必太过劳心，还是先用饭吧。等一会儿，若桃花还不回来，我便亲自过去看看。”随后便服侍佳敏用饭。

    饭用到一半，桃花便回来了，竟然报说，张姨娘恐是有喜了！

    佳敏等人听了，皆是一惊！

    随后佳敏思忖了一下，说：“这可不是混闹的——小金大夫毕竟是外科，还是托客栈里的人，找个擅长妇科的大夫来吧。要仔细给张姨娘瞧瞧，看看究竟是不是喜？再者，如果真是喜的话，如何保养，用不用吃药——这些事情我们可不懂，也不能擅自做主啊！”

    陈嬷嬷说：“是，姑娘考虑得周全……”又说，“桃花是个丫头，还是让我代姑娘过去看看吧。”

    佳敏点头。桃花洗了手，接着服侍佳敏吃饭。

    一直到佳敏已歇在床上，陈嬷嬷才回来，回报说：“已经从镇上寻了一个极有名的妇科大夫来，给张姨娘看过了，确实是喜！大夫说，张姨娘的脉相很好，身子并无大碍。那大夫又给开了两剂药，已经叫人煎了一剂，服侍姨娘吃下了。现在姨娘就准备歇下了，她说有劳姑娘为她费心，让姑娘自己保重，不必为她忧心……”

    佳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说：“虽如此，不可轻忽了……”又跟陈嬷嬷商量，“我们连着也赶了几日的路，不如干脆在这里多住两天吧？就只恐京里老太太和外公等人都等急了，先写两封信使人骑快马先送回京去，告诉他们我们迟两天再到……”

    陈嬷嬷表示赞同，就按佳敏吩咐的下去安排了。

    于是，这队人马暂时歇在这个名为兴隆的小镇里——

    佳敏闲呆着没事儿，就带着桃花和小文去逛街。佳敏看这个镇子虽小，街上却也算繁华，货物甚丰。

    佳敏特地逛了逛银楼，发现这里已经有“上等料石”现卖。问了问价钱，虽不及红宝，却也远超了普通料石的价——佳敏觉得满意，相信郭府的作坊获利应该不少……

    不过她可不打算买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她叫桃花抱着自己向另一边放玉石的柜台去看。

    这在正时，忽听背后有人说话：“文渲，你看这所谓上等料石，真可以鱼目混珠了！我说掌柜的，你们怎么可以卖这种东西，岂不是助长世上的骗子吗？”

    掌柜的赶紧解释：“二位爷，您看这上等的料石，虽然在品相上与红宝接近，可是区分两者并不困难——而且小店里也不敢把料石标成红宝的价啊！”

    佳敏听到有人在议论她做出来的“上等料石”，不由转回头观看——只见是两位少年人，看着还有些面熟，又想起刚才听那人唤到“文渲”二字，忽然醒悟过来，脱口道：“可是渲哥哥？”

    李文渲一楞，过来仔细看了看，不敢相认……

    佳敏娇笑道：“敏儿是不是长大了，渲哥哥竟然不认得敏儿了？”

    李文渲又惊又喜，说：“竟然是敏meimei！”又回头唤另一位少年说，“七爷，是上官家的敏meimei！多么巧啊，竟会在里遇到她！”

    佳敏笑眯眯地看向所谓的“七爷”，还真是那位被她捉弄过的七皇子！

    七皇子走了过来，看着那熟悉的狡黠笑容，也忆起了几年前在萃华楼遇到的那个“坏小孩”……他上下打量着她，皱皱眉，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让人抱着？”

    佳敏脸上的笑容一滞，自嘲地说：“没办法，以后只能让人抱着了……”说罢眼圈便有些发红……

    那两人听了一楞，再仔细看她，情形确实不对——小脸瘦成了一条，脸色也不好看，不像是很健康的样子……二人忙细问究竟。

    佳敏略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说：“这次离了东安，是特地回京城求医的……”

    两人听了，既惊诧，又为之伤感，皆唏嘘不已……

    七皇子更为自己刚才的话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方才我说错话了……”

    佳敏勉强地笑笑，说：“不妨事——都半年多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二人听了，更是暗暗叹息。

    七皇子又说：“不如我请你去吃点心吧？罚我抱你去如何？”

    佳敏摇摇头，淡淡地说：“不必了……我现在便溺都不能自理，脏到你就不好了……而且，我现在就该回客栈了。”于是叫桃花抱着她离去。

    看着佳敏黯然离去的背影，又想着她当日是多少俏皮可爱，如今竟然成了这般模样！李文渲与七皇子都有些放心不下。晚些时候，他们还是买了点心，亲来客栈探望佳敏。

    佳敏看他们过来，很是高兴，请大家坐在客栈房间里闲话。

    看周围没有闲人，佳敏才放心地问：“七爷，渲哥哥，这里离京城还很远呢，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七皇子解释说：“距这里不远便是翠屏山——那里是皇家猎场，每年这个时节，父皇都会带着人来这边狩猎……因为我自幼体弱多病，打猎的事情做不来，父皇也不忍过多的约束我——所以才会和李二公子来兴隆镇游玩……”

    李文渲坏坏地笑着，插言道：“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

    七皇子赶紧捂住他的嘴说：“莫乱讲！”

    佳敏好奇地看着他俩，这哪里像君臣？分明就是感情交好的一对小兄弟啊！

    李文渲挣开七皇子的手，说：“说给敏meimei听听又怕什么？”

    七皇子说：“她还是个小孩子，你说给她，她也听不懂！”

    佳敏插言说：“你们还没说，怎么知道我听不懂？等你们说了，再看看我听不听得懂？”

    七皇子脸上涨得绯红。

    李文渲终究是位绅士，不是刘保泰那等鲁莽之流——刚才虽有些促狭，但还是不敢违了七皇子的意思……他连忙换了个话题，问佳敏到京城是奔着哪位名医去的？

    佳敏知趣，不再深究，顺着李文渲的话说了起来：“伯父求了太医院里一位姓齐的太医，说那人看伤科是极好的。”

    七皇子此时也正经了起来，说：“说起来，因我自幼多病，太医院里的太医也算是看了个遍。我觉得近年一直照看我的林太医，在脉息上是极好的——等我随父皇回京，我命他来给你看看如何？”

    佳敏点头道谢。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那二人便告辞了。临走时，佳敏把张伯申送她的贝壳分出几只，送给他俩把玩——那二人看了，都觉得新鲜，各自很珍爱地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