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远客
佳敏也奇怪，是谁告诉母亲了？难道是外公他们？但是又觉得不大可能——这个年代可没有通讯技术，写封信都要好几天才能到，就算母亲接到个外公的信，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啊？ 正犹疑着，只听外面笑语喧喧——随后便看到梁氏陪着刘氏一路说笑着，走了进来…… 佳敏和老太太都打量着刘氏——只见那刘氏一脸轻松的笑颜，并不像知道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呢？ 刘氏进来后，先与老太太见礼，又命烟玉把春哥儿抱过来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看到白胖的孙儿，欢喜得不得了！她抱了一抱，又还给刘氏，便问了刘氏几句孩子的话，随后老太太才问刘氏：“谨哥儿媳妇，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给提前给家里来个信儿……” 刘氏笑着说：“媳妇鲁莽了——只因为东安城一到了冬天，就有大雪封山，道路不通，所以每年都要特地提前准备年礼——去年媳妇身子不便，没能来给老太太请安，敬哥儿的婚事也偏劳了老太太和大哥大嫂——今年的年礼齐备后，媳妇就坐不住了，便想跟着送年礼的车队回来，给老太太请个安，谢谢大哥大嫂替我们在家里孝顺老太太，再看看敬哥儿和他媳妇……”又补充说，“媳妇想在大雪封山之前再回去——佳蓉跟他父亲还在东安城呢，我也不放心他们两个……” 老太太说：“你回来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敬哥儿他们在家里，都没有给你收拾出房子来……” 刘氏忙说：“不妨事，随便收拾一下，有个被褥就能住了。只是敏儿这些日子住在老太太这里，可扰了老太太的清静了？” 老太太说：“她陪着我正好，还不闷呢。” 这时桃花已抱着佳敏出来，佳敏唤“母亲——”刘氏忙过来抱她，又问她：“可曾淘气？”佳敏边答着母亲的话，边嚷着要看弟弟——离开这么久，她还真的想念弟弟了…… 烟玉把春哥儿抱到佳敏身旁，让她跟弟弟亲近——佳敏便毫不客气地把“小包子”揉搓了一会儿，直到把春哥儿揉得撇嘴要哭……大家在一旁看着直笑。 这时老太太便在一旁说：“敏儿，先叫你母亲去你房里歇一下吧——”又对梁氏说，“晚上都在我这里用饭——” 梁氏答应。 老太太又对刘氏说：“把春哥儿先留我这儿，我还没喜欢够呢。” 刘氏便令烟玉抱着春哥儿留下，暂时辞了老太太，跟佳敏来到佳敏房中。 小丫头们打了水来伺候刘氏洗漱、更衣、梳头，冬暖看看差不多了，便上外屋来，给佳敏正式行礼、问候—— 佳敏看看里屋——刘氏正在梳头——便拉了冬暖打听：“母亲怎么突然回来了？” 冬暖看看四下无人，伏在佳敏耳边悄悄说：“老爷这两日去巡视农田和海塘的事儿，不在府里……太太其实是不告而别！” 佳敏吃了一惊：“为什么？难道——他二人有了口角？” 冬暖有些含混地说：“也不算是口角……” 佳敏拉着她的手说：“你只说，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冬暖向四下看了一下，见没有旁人，才又伏到佳敏耳边低声说：“婢子感觉，自你们回信说张姨娘有了喜，太太就有些不自在——常常莫名其妙地跟老爷使性子，可又让人挑不出什么，老爷也摸不着头脑……” 佳敏一楞，暗想：“合着她是吃醋了？莫非在演‘离家出走’的戏码？！”随后不由地抱怨道，“我家这位老娘也太没品了吧？先前就一味地充贤良，真弄出事儿来又吃醋……而且早不吃晚不吃，偏偏这会儿吃！” 正思量着，刘氏已梳洗完毕，她走出来，来到佳敏躺的榻边，问：“敏儿，在京城住着如何？” 佳敏说：“还好，前一阵去外婆家住了些时候……”她正想把宋姨娘事儿跟母亲说说，再提前给上官敬上点儿“眼药”——没等开始说呢，就听外面有人报：“大奶奶来了——” 于是看到梁氏一房的长媳——政哥儿媳妇进来了…… 政哥儿媳妇给刘氏行礼问安：“二太太万福金安……” 刘氏忙扶了她起来…… 政哥儿媳妇又笑着对刘氏说：“我们太太说，二太太从东安回来了，特命我过来伺候二太太梳妆——媳妇因想着meimei年小，屋里的脂粉少，就拿了自己新买来的一些胭脂水粉过来——二太太可不要嫌弃我的东西不好……”说着便叫跟来的丫头把脂粉呈过来—— 刘氏笑着拉着她的手，说：“替我谢过你们太太，也难为你有心了！你的东西自然是时新的——东安城地处偏远，哪里能有这些？我又怎么会嫌弃？”随后她又叫冬暖打开箱笼，取了礼物送与政哥儿媳妇…… 这之后，二人便话起家常来，从白胖的春哥儿，一直聊到佳惠刚生的胖小子，等等。 听她二人尽拉些没营养的话题，佳敏在一旁无限烦恼！ 她正在想如何找个和母亲单独说话的机会，却又听老太太来唤大家过去——三房的杨氏携了佳宁等人过来了…… 刘氏忙又命人开箱拿了给三房的礼物，同政哥儿媳妇和佳敏一起去了老太太房中。 快开宴时，大家才看到敬哥儿媳妇，却不见上官敬。敬哥儿媳妇替上官敬告罪说：“才要出门时，忽然马惊了，摔伤了腿……看来一时不能挪动，要与老太太和诸位太太告罪了……” 老太太忙问：“伤得如何？” 敬哥儿媳妇说：“已叫了大夫来看过，说是不妨事，只暂时不宜挪动……” 老太太便摆摆手说：“罢了，叫他在家好好养着吧……”随后命身边的婆子代众人过去看望。 宴席前，敬哥媳妇与婆婆刘氏正式见了礼，刘氏因为去年婚礼未到，颇感愧疚，给她见面的礼也是格外的厚重。 宴席上，大家谈笑风生，不过说些家常琐事。 刘氏看那久未见面的佳宁，也已经出落得一表人材，而且举止端庄娴静，与当年形容判若两人——便想到，再过一两年她和佳蓉都要参加选秀了…… 宴席后，老太太对刘氏说：“敬哥儿媳妇那里正乱，又没有提前给你准备出房子来，你便委屈一下，留我这院里，跟佳敏挤一下吧。” 刘氏并不挑剔，她正乐意和佳敏相伴…… 后来，其他人给老太太请了晚安，便陆续散去。 佳敏看老太太的样子，猜她是要跟刘氏说两位姨娘以及上官敬的事情了……便打算留下来听听，顺便左右一下事情发展的趋势…… 可是老太太却很严肃地吩咐下人，要把佳敏先送回房去——她说：“敏儿，我跟你太太有话要说，你先回去，一会儿你太太自会去陪你。” 佳敏无奈，只得先回房。她想，等会儿母亲回来时，再把详情告诉母亲也不迟…… 佳敏歇在炕上，拿着一本书翻看，却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情，怎么都看不进去——她只盼着母亲快些回房来…… 不知等了多久，佳敏觉得有些困倦。正要恹恹睡去，忽听房门一响…… 她立马睁开了双眼，向门口看去—— 果然，人影一闪，刘氏进来了……忽又看到母亲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佳敏瞪了眼仔细看，竟然是父亲上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