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浮动
话音落下，风细细一行人也是到了。 两路人前后本来也没有差开多少时间，在这花丛中又是一阵耽误，难免就再一次碰到了一起。柳佳敏不由叹了一口气。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沈妙容不用回头就知道盯着自己的那道灼热的视线来自于谁，只是……她转过身子，突然朝前走。 目标正是风细细等人。 刚才除了风细细，另有一个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有人仇视她，小娘子自然要先找出来，以作防范。 柳佳音心中一惊，来之前祖母曾让她多看着阿香别吃了亏去。这里到底是皇家的地盘，不比往常。她们姐妹二人还在想着怎么防着风细细找茬，哪想到阿香做事这么出人意表。正因了如此，柳家姐妹二人双双慢了一步。 沈妙容已经停在风细细的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臂远。手一伸就到，小娘子扬手…… 气氛为之一凝，风细细下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后面的人。 沈妙容抬手掖了掖被风吹乱的鬓角。 “你想做什么？”风细细脸色不好看，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沈家小娘子到了寄畅园也这么大的派头。” 小娘子摇摇头：“我不是找你。”风细细听了之后没有高兴，脸色反而是一种风雨欲来的样子。 “她是谁？”沈妙容并不在意，伸手指了指风细细的身后。 至于为何问她，一来面前的这些人中小娘子只和她熟。二来，那人一身县主装束，沈妙容在此之前只在风细细的身上见过。心中虽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判断，小娘子还是想听一听答案。 风细细闻言往旁边一看，眉头一皱，表情古怪地道：“你不认识她了？”到底没有把名字说了出去。 甄安淳因为沈妙容的话吓得脸都白了，身子往风细细身后一缩，半个身影就看不见了。 这时柳家姐妹也赶到了，一人一边挽住小娘子的胳膊：“阿香，我们先进去吧。你不累吗？我和佳敏都累了。” 沈妙容有些无奈，挣扎一下没挣开。 她心里觉得好笑。 外人怎么看就算了，难道在柳家姐妹眼里她也是个那么蠢的？审时度势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小娘子能说她真的只是想问一问风细细后面站着的人是不是安庆长公主的孙女，她记不得这个被她打过的县主了。有关林家的事情，虽然未被挑拨成功。 可父亲寿辰那一天，林家的确也是没有到。 因为林氏的缘故，自然不会与林家人计较，可那背后推手，沈妙容见了怎能随随便便地放过？ 只是小娘子也是有顾忌在乎的人，有柳家姐妹在场自然要收敛性情。她自己是无所谓，但总不能让她们和宫中的青姨难做。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多了不少人在围观，原先在她们之前到的人或从房里出来，或从别处闻风而来。 见到是沈妙容和风细细对峙，这些人倒觉得平常。她们不敢上前，怕触了眉头，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是她们能惹的。 “我只不过是见她面熟，像是哪里见过才多嘴问了一句。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不问便是了。”沈妙容落落大方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护着，不问就是了。免得外人真以为我欺负了你们。” 小娘子转身要走，意外发现身子动不了，只能无奈地看了看柳家姐妹。 柳家姐妹讪讪松开了手。 沈妙容摇头转身，轻轻一笑：“来的人可真是不少。”脚一提，人已经往前面走去。 路上好几位小娘子冲她客气地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世家的小娘子。 沈妙容看了几眼，她熟悉的那几个都不曾过来，来的都是小世家里出身的，身份最高的就是自己和柳家的jiejie。 不过柳家虽是世家，柳老爷子也令人尊敬。可因为接连两个姑娘进了皇/宫。虽是成为了皇家和世家的中间纽带，但也要看世家领不领情。 显然柳家的位置还是比较尴尬的，尴尬到骄纵跋扈的沈家小娘子更让世家人接受一些。 故而小娘子是不想出风头也难。 正好有人从敞厅里迎面而来。 沈妙容停下脚步。 “奴婢姓萧，是寄畅园的管事嬷嬷，这几日负责春来俏的事宜。”自称萧嬷嬷的人看着年纪不轻了，黑丝中交杂了白发。 小娘子仔细看了看，见她衣着干净整洁，鬓发一丝不苟，表情严肃，双唇紧抿，便知这是个古板不善言笑的人。 她最不会和这种人来往了。 沈妙容轻轻嗯了一声。 萧嬷嬷神色不变，平静地往旁边一站，让出道：“小娘子只管找了空屋子住下，吃食可以去后面的厨房拿。”说着就是福了一福，走到了风细细那边说着相差无几的话，随即人就往外面去了。 柳佳音有些担忧：“怕是个不好相处的。” 不好相处没关心。 只要一视同仁就行。 刚才看她对风细细的态度与自己差不多，不管是表里如一还只是装模作样，还有三天时间慢慢看。 沈妙容更希望是前者，只是一想到这是皇家的园子，也没抱多少希望。 把这些想法藏在心里面，小娘子冲着柳家姐妹笑道：“走吧，去找住的地方，希望有个窗户向这边的。”三日漫漫，时间难度，总得找个打发时间的。 “我们就住你隔壁吧。”柳佳敏快速说道，她是巴不得快点走。从梅花坞到春来俏短短的一阵路，阿香已经和风细细碰撞了两次。再等一下，难保不大战即发。 …… 世家的规矩摆在那里，虽然没有条条框框注明，却也是刻在骨子里了。 明明屋子不少，但已经来了的小娘子们都选了次一等的屋子，故而等到沈妙容来的时候也不用挑选，直接择了空屋进去。 柳佳音和柳佳敏一左一右把沈妙容包围。 进了屋，关上房门。 云翠放下包袱去开了窗户，方才说道：“姑娘先坐一会儿，奴婢让人去把那几只箱子给送过来。”她看了一眼床，上面铺着的是崭新的被褥，心里略略放心了一些。小娘子虽用不惯外头的东西，坐一会儿应该还是可以的。 云翠阖上房门离开。 须臾间门外就有了细微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声音才消失了。 沈妙容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屋子，这就像是客栈里的那种房间，当然空间上是要大一些。正房这边以敞厅为分界线一边有三间房。 沈妙容这边就三个人正好站去了一侧。 风细细到了之后，看到沈妙容的丫鬟从敞厅的左边出来，一声冷笑，就往右侧去。她们这边有七、八个人，自然不能全部住下。 风细细就带了甄安淳进去。 “不是还有一间吗？怎么不让我们住。”剩下的人中就有人不满，要是没空屋就算了。既然有，为何不让她们住。 “怎么住？我们之中谁去住？”有人讥问。 前面一个人立时就不说话了，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住进去，都不能服众。这一次来的人，除了风细细和沈妙容这几个人，其他人都知道自己只是陪客。否则延陵城里那么多小娘子，身份比她们高，家世比她们显赫的人比比皆是，可来得却是她们。 云翠回来时，那些人已经走了。 她敲了敲门，听到应声，才推门进去。进来的下人都是低着头看路，不敢扰了贵人。箱子一放下，人就立马出去了。 云翠也立刻忙开了，她出去的时候让人抬了一桶水进来。虽说这边已经打扫过干干净净的，还是不放心做了擦洗。 床上铺着的被褥被她拿下来换了箱子里带过来的，桌子上的茶具也是更换了。一应入手入嘴的都换了沈家带来的，这屋里原来的就被她锁到靠在墙角的壁柜里。 等柳家姐妹过来串门的时候，一看到屋子里熟悉的东西，就忍不住羡慕。沈相公真真是疼爱阿香。 这些东西虽不麻烦，直接装了箱子就行。可她们姐妹过来的时候，都只是呆了一些用惯了的东西。哪里像阿香，若不是只住三天，屋子又不大，估摸着把睡惯了的架子床抬过来都有可能。 柳佳敏走过去坐到桌边，没有见到茶壶：“怎么茶也没有，翡翠快去我屋里拿。” “云翠去后面的厨房了。”沈妙容坐在床上，双脚悬空摇晃着玩，听到柳佳敏的话，笑着说道：“给你们尝尝好东西。” 柳佳音眼睛一亮。 小娘子点头：“父亲这会应该还不知道，我偷偷从他书房里拿的，知道佳音jiejie爱茶，可惜不能让你亲手来泡。”就算是最简单的茶技也得有整套的茶具和工序，沈妙容不敢说自己不耐烦等着，怕柳佳音发飙。 需知爱茶的人和爱画的人一样，不容他人轻怠心爱之物。 柳佳音虽觉得可惜，但想到自己也的确未曾带了茶具过来，也就释然了。 云翠端了茶壶回来，拿出了四只茶杯。 柳佳音直接接手。 空出手来的云翠走到床边，低声道：“奴婢问过了，同凤阳县主一起的的确是是安庆长公主的孙女。她们就住在另一侧的屋子里，只是还空了一间。听底下的人说，那边是有人要住的。只是要吃一些才会来。” 这话一出，柳家姐妹也看了过来。 “能同她们住在一起，身份肯定不会差？是尚书家的小娘子还是皇室的人？” “我怎么觉得圣人是故意……”柳佳敏话没说完被柳佳音瞪了一下。柳佳音歉意地看了看沈妙容。 小娘子微微一笑，手里端着云翠送来的茶杯。 或许眼前的两姐妹中又会出一人嫁入皇家。所以这种非议皇家的事情的确令她们为难。不过至少目前位置，沈妙容依然非常喜爱这两位jiejie，多少也照顾她们的处境。 她们最多是两不相帮。 但实际上，小娘子也明白，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她们也是会站在自己这边。 沈妙容道：“说不定是另一位县主。” 荣庆、安庆，还有一个怀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