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城门大乱
沈四同仰头看向高处的少年，大叫：“小郎！” 城墙上的少年却丝毫没有听见。他站得太高太远。 看着越来越不安的人群，沈四同调头向军士，急道：“我有事求见宋氏小郎”想想又补充道：“是姬氏公子叫我来的！” “小子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姬氏区区贱奴算什么东西！就算是世子的亲眷来了，也要排着队出城，无甚么捷径可走！！”军士被她纠缠得心生厌恶，怒喝：“退！！”一把就将她推开了。再不听她辩解自己来意。 沈四同无法只得放弃，再寻办法。她边努力向前移，边大叫着宋氏。但她的声音一出口就被更大的喧嚣去吞没了。 这样自己是绝见不到他的，她不由得停下步子，也许应该再寻办法？ 正在此时，遥远前方的人群中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有许多人惊叫起来。 如潮汐一样的人浪由前至后。沈四同避让不及，被前面退着涌来的人挤得摔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她飞快地从铁甲兵卒腿间爬到圈外去，就差点被踩沓而死。 那些军士边用手中盾死死抵挡住涌倒的人流，边破口大骂。无暇顾及到突出重围的沈四同。 沈四同爬起来，连忙快步向城墙下跑。想退避开这一阵乱潮。 此时人流的前端已经乱成一团。 想要出城，却被阻挡在内的男人们，正奋力向外挣扎，城门另一边是抱着孩子扶着老人的妇人。 她们哭成一团，无助地提着包裹巴巴地望着城内自家的男人。大叫他们的名字。 城中有人高喊着：“为什么要我们在这里与城同亡？” 又有人高喊着：“宋氏以庶民性命铸成自己的铁骨忠臣之名！！！其恶毒真正诛心！！” 不知道谁起了头，许多的声音汇集起来，合成震天的怒吼：“开城门放行！开城门放行！”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能引起大地的震抖。 铁甲在身的军士们，手持雕狮大盾，以强硬的姿态阻挡了愤怒的人群。 军士身后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威武男子‘锵’地拔出腰上的重刀大喝道：“再不退后，格杀无论！！！” 两方间紧迫的气氛一触及发！ 听到那军士的一声怒喝，人群先是安静了片刻，稍后不知是谁高喊：“不要退！！反正也是死！搏命冲出去或有活路！”掷出了第一块石头，引得无数人纷纷效仿。顿时群情更加激奋。石块像雨点一样落向军士那边去。 “贱民尔敢！！关上城门谁也不许再走！！”那匹骏马上的人恼怒地以盾挡石，狼狈大喝道：“快快列阵！！” 那黑沉沉的门吱呀叫着，缓缓被放下。女人们惊恐地哭叫。 而听得军士的号令，一直静待在圈外的铁甲纷纷拿起武器集聚起来。他们密密地排站在一起，一手持盾一手持戟，脸上虽然有犹豫，但他们身体中更多的是服从命令的本能。 眼看一场不必要的血雨腥风就要来临。 沈四同正想退后，但身后的军士却看到了她。过来抓住她厉声道：“小子如何进来？还不出去？”将她住外推。 她力气没有那人大，被推出军士之后，到了对擂的二群人之间。 看着激动得人群向自己逼过来，身后又是冷冰冰的大盾，不由得心生寒意，但她四周都是人，绝退让不开。厉声对着最前列那些愤怒的人道：“宋氏绝不会开门。你们若不退，除了会把后面原本可逃离的妇人与孩子都堵在城中之外，并无半点好处！” 她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听到。 在突如其来的大混乱中她实在太过渺小，只能无助地抓着最面前那个一脸怒意的壮实庶民，大声重复自己的话。 她清澈的声音在一片深厚中分外刺耳。 有一些人听了，面露迟疑神色，但有个人却好像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喝道：“胡言乱语，只要冲开了门，大家都能走。”瞪了她一眼，一挥手就把她推开了。人群向前涌来。 沈四同避让不及，倒在地上，面对纷沓而至密密麻麻的脚，尖叫着闭上眼睛。 这时，突然有什么人抓住了她的手，飞快地一拽。她感到自己的背从凹凸不平的石子上划过，火辣辣地痛。耳中充斥着军士整齐的喝声，和百姓的惊叫。 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从额头上流淌下来，让她睁不开眼睛，流至唇边。一派腥热。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 在此时，突然有人擂起了战鼓。军士们呼喝着以盾牌抵抗了人流。 她抓着那个牵着自己手的人，不明白那些时急时缓的鼓音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她身边的人用那熟悉的、难听的声音大声道：“退后！不退者斩！” 是宋小郎！ 许多军士也一同大喝。重复这些话。 那些杂乱的声音，被一股雄壮的声音所压制了。 人们似乎有所畏惧，有渐渐平息的意思。 有人大叫：“宋氏狡诈！要我们在此送命！以成全他全城殉国的美名！杀了他！”人群再度乱起来。 沈四同气急如此下去定然城破！连忙面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大声道：“此时闹内乱与事无补！你们难道不想保护自己的妻儿？！” “小子无知，你以为我们此时是为什么？”有人大声怒道。 人群中有人轻蔑地嗤笑一声，说道：“宋氏不过是哄我们在此送死！” 有人应喝：“就是！” 沈四同不由得恨他们看不清现实，大声道：“小子无知？此时放你们出城，你们就能逃得走？到时若幽州城破，你们带着这些老弱妇孺走不快，很快就会被蛮人游骑追上！ 你们此时为了逃命舍弃了家园，那时候难道为了逃命再舍弃老弱父母与妻儿？！” 那声音有几分声嘶力竭之意。生怕远处的人会听不见。 人群这个时候都沉默下来。他们怎么能不为家人考虑呢。 “只有你们留在此处，与宋氏一起守住这座城，像个大丈夫一样，拼上一回，或赢！或败！但不论结果如何，都会让父母、妻儿、老小，有时间逃到更安全之处！” 她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道：“小子无知，但懂得权衡利弊！众位难道不懂吗？” 虽然寥寥几句话，却让这些人都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