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练字

    棕管家不愧是和清流是一伙的，在沉霜阁里发生的事情，清流竟然全告诉棕管家了。小冉沉默地低着头，她不知道清流告诉棕玉多少，也不知道他对她的评价是好是坏，但目前照情况来看，清流被砸破了脑袋，还被诬陷成采花贼，会为她说好话才怪！但又有点奇怪，若清流真要抹黑自己，棕玉怎么还会温和待自己呢？

    小冉揣测不出棕玉的想法，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不能用对付清流的法子对付棕玉，棕玉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双黝黑的眼眸里虽然没有藏着利刃，但小冉却感觉自己好像被狠狠地看穿灵魂一般，灵魂里潜藏着的所有污渍再也无处可藏。有这样眼神的人心智很坚定，对她又有防备，她的异能根本无法对他起效。

    所以她在他面前，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她听到棕玉在她耳边低笑：“现在知道装乖了？砸清流脑袋的时候不是挺狠的吗？你那魄力去哪儿了？现在装乖可来不及了。”

    小冉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再沉默了，就低低地开了口，像一只小声呜呜叫的小狗一般，可怜巴巴地说：“爹没赶我走。”

    所以，你顶多能对我动用点儿私刑，不能让我滚蛋，也不能让我太狼狈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小冉一句简单的话藏了更深的意思，棕玉听明白了，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伸手挑起小冉垂着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你很聪明，也很识时务，我很看好你，若是你太笨太懦弱反而不好扶植。”

    这显然是示好了，小冉立即露出了喜色，高兴地抓住棕玉的袖子，露出了孩子应有的天真：“真的吗？谢谢叔叔！只要叔叔能让我留下来，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棕玉温和地笑道：“也不需要你太多事情，你只要能在一个月内把我要教你的东西全都学好，就行了。”

    “小冉会的。”小冉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要先告诉我，你除了识字，还会些什么？”

    “都不会了。”小冉道。

    棕玉思忖了一下，道：“只要会识字，其他的会不会都不紧要，你先把字练好，嫁到王府去之后，免不了写字的，要是字太丑摆不上台面那可不好。等你嫁过去之后，琴技棋技还有舞蹈都可以慢慢再学，王爷是不会吝啬给你请好老师。”

    小冉有点儿小感动了，这老师多好啊，至少比清流好多了，清流摆了那么多东西出来是要她全学的，结果换了一个老师，竟然只用学写字了！她没感动多久就听到棕玉含笑道：“四个时辰练字，两个时辰练琴，三个时辰练舞，半个时辰学习礼仪，小姐觉得如何？”

    小冉的笑容僵住了，她沉默地垂下因为激动而握紧的拳头，这怎么会比清流好呢？一天十二时辰，现在就要九个半时辰来学习，吃喝拉撒睡全浓缩为两个半时辰，等于五小时，丫的，高考都没有这么拼搏过！

    “小姐有异议吗？不如我们把礼仪的学习时间改为一个时辰如何？”棕玉微笑着问。

    小冉当然要说不了，她摇摇头，道：“还是照叔叔之前安排的吧。”

    棕玉得逞地笑了：“现在天已入夜，我看小姐学习劲头还很浓，不如再练两个时辰的字吧。”他翻了翻书架，翻出了一本书，递给小冉道：“这种楷书字体比较适合女子学习，小姐就照着这本书上的字学写吧，请务必把自己的字练得与书上的字有七分神似。”

    小冉看着书，默然了。

    用这么细小的毛笔头写字，小冉暂时是没办法写出信笺方格大小的字体的，现在棕玉的要求是要她写出这么小的字，而且还要是端庄的楷书。小冉再没脾气，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坑爹！

    棕玉道：“你先练吧，我就在一旁，碰上什么字体不认识的，你再问我吧。”他哼哼小曲儿，似乎心情不错，转身从书架里取了本野史小说，就要到一旁坐着打发时间，小冉低声喃了一句：“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不好吧？”

    棕玉听到了，笑呵呵地回了一句：“老爷不会在乎的。”

    小冉心道：他当然不在乎，又不是他亲女儿会失名节！

    “再说了，你连牺牲自己名节来陷害清流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了，还怎么会在乎和我共处一室呢？”

    “……”小冉无语地看着棕玉得瑟地躺到太妃椅上看小说，他是侧着躺的，看来真的受了一顿鞭子，伤在背上，所以不能直接仰躺着。小冉把视线从棕玉身上移回桌上，心里想道这人真奇怪，自己害他挨了一顿鞭子，竟然没有对自己恶言相向，还想扶植自己，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她执笔，开始认真地一笔一划地练字。

    两个时辰后，小冉有些撑不住了，深冬夜里，屋里虽然点起了暖炉，但练久了，刚病愈的身子也受不了了，她的手又冷又疼，没下笔一划就要顿上半天，才能忍住颤抖的手，再下新笔。

    每一次下笔，都宛如千把细刃在割着手指头一般，疼得钻心。但小冉只能忍着，继续以顽强的意志一笔一划地练着。

    时间明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棕玉的面前已经摊了好几本话本小说，他停下看书，饶有兴趣地看向小冉，看着她咬着嘴唇，一张苍白的小脸冒出了不少的汗珠，显然是辛苦到了极致，就要快晕倒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叫她停下来，仿佛是在考验小冉的毅力，想要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时间又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在棕玉每每觉得小冉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倒下。

    一个丫鬟进屋来了，给棕玉行了个礼，小声道：“管家，快子时了，该让小姐歇息了吧？”

    棕玉点点头，在丫鬟的扶持下，站了起来。他走到小冉面前，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我看看。”他翻翻小冉的作品，粗扫了一遍，竟然点头了：“还不错。”他捡了中间的部分，那是小冉写得最好的部分，虽然字体还是无法控制大小，但看得出是写得最有感觉也是最有样子的。

    棕玉问：“为什么不练楷书？”这些字没有一个是楷书的样子的，都是自成风格，这一看，根本就是一个写惯了字的样，但奇怪的是拿起毛笔却写得笨拙了。这个丫头真是奇怪，棕玉暗想。

    小冉道：“我想先练手感，有了手感才能控制住笔，才能更好地去练字。”

    棕玉点点头，微笑道：“这是好想法，但字如其人，小姐你的字体端庄不足，跳脱倒是挺多的，看得出小姐性子跳脱，本应该是活泼之人，现在却要装作乖巧寡言的孩子，真是难为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