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以退为进

    白小钰吓了一大跳，僵住了。

    小冉暗自偷笑，白太老爷是个慈祥心软的长者，但如今动了如此大气，白小钰一定不好过了。她赶紧轻轻地推了白太老爷一把，轻声道：“爷爷，你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小钰她不是故意说错话的。”说完她看向白小钰，小声道：“小钰，今天jiejie是怎么和你说的了？快向爷爷认错，快点儿！”

    白小钰一愣，显然是想到了今日小冉和她说过的话，赶紧说道：“爷爷，小钰知道错了，是姨娘，小钰叫错了，是姨娘，不是母亲。”

    小冉笑了。

    有些话，由她自己来说未必起效，可如过让别人来说，让别人来想，那便是事半功倍了。现在，白小钰的话不就让爷爷明白了早上小冉和白小钰说过了什么，也大概明白了她们两姐妹究竟是为了什么起争执，小冉的脸是为什么伤的了。

    小冉想，经过这句话之后，白太老爷一定觉得自己是苦口婆心地规劝过meimei了，只是meimei不受教，反而打伤了jiejie——这一下，平日乖巧可人的三小姐在爷爷面前可是再也不乖了吧？

    果然，白太老爷抽了一口气，似乎憋了一口火气！他连敲了好几下拐杖，才把胸中的怒气xiele出来。他歇了口气才道：“小钰呀，你以后就住沉霜阁吧，你姨娘前些日子犯了过错，禁足三个月似乎没有起什么效用啊……”

    见白太老爷似乎想要加重三姨娘的刑罚，白小钰急得身体都颤抖了，可却不敢发出一声阻止白太老爷的话，怕说多一句话，白太老爷的惩罚就多重一些。她突然后悔了，后悔为什么今天要去找小冉，打伤了她，还来见白太老爷了，这根本就是来讨打的呀！现在她后悔死了。

    小冉忽然打断了白太老爷的话，轻声道：“爷爷，不要再生小钰的气了，三姨娘再怎么不是，她也是小钰的生身母亲呀！现在小冉没了母亲，知道母亲对一个孩子而言有多重要了，小钰今日来找我，也就是想来找我向爷爷说说情，减轻三姨娘的惩罚。爷爷，小钰不是什么不懂事，其实她很孝顺，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孝顺姨娘了，那更不用说以后会孝顺爷爷和父亲了。爷爷，三姨娘已经被罚禁足三个月了，这惩罚已经够重了，不用再罚了。”

    白太老爷拍拍她的手，叹道：“还是我的大丫头心善呀。”他没有再说什么，小冉知道他今天是给了自己一个面子，放过三姨娘了。

    小冉笑了笑，对这和蔼的老人心生感激，觉得这几日来一同吃饭来自己的甜言蜜语已经不是哄人了，而是真的融入了这个白府里，真心要孝顺这老人了。她看向白小钰，白小钰松了一口大气，瘫坐在地上了，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她对白太老爷说：“爷爷，有件事我想私下与您说说。”

    白太老爷点点头，挥退左右，白小钰的丫鬟正要扶她起来，将她扶出去，小冉忽然道：“让meimei留下，我有些话儿要问meimei。”

    那丫鬟看了看白太老爷的眼色，得了白太老爷的应，她才放下白小钰。白小钰又快要哭了，抓了抓丫鬟的衣袖，但丫鬟不敢多留，很快就挣脱了她的手，悄悄地退了出去。白小钰惊慌地看着白太老爷和小冉，眼神已经如受惊的小兔子般，楚楚可怜至极了。

    小冉看了有些不忍，她别过头去，轻声对白太老爷道：“爷爷，今日小钰来找我，和我谈起了各自的生母，这说来也是小冉不对，一听小钰谈起母亲，说小冉的母亲已经死了，小冉才气不过，训斥了小钰的称呼不当，才不小心伤了脸，这一切也都不能怪小钰的。”

    “嗯。”白太老爷点点头，面带微笑，似乎是觉得小冉已经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姑娘，能事事为她人着想，这一点让他感到很欣慰、很欣喜。

    “小冉有些奇怪，小钰究竟是怎么知道小冉的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的。”小冉带着苦涩的笑，望向了白小钰。她的眼神温柔、苦涩，却没有带有一丝责怪之意，落在白小钰身上，让她忍不住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这么对她，可是她却三番两次地为她解围，并且还没有责怪过她！白小钰有些明白了，她爷爷说的对了，是她做错了。

    白太老爷已经“嗯”了一声，点点头，依旧没有开口，似乎在等小冉说下去。小冉明白，白太老爷这是给她一个机会，在考验她呢，考验她能否把话说清楚了，把事情给理清了。所以她慢慢地说，绝不能错一个字：“爷爷，父亲说过了，母亲的丧事要在小冉出嫁之后才能办，现在不能走漏一丝风声，以免冲撞了小冉的婚事，现在小钰却知道了，小冉担心……担心这事情已经泄漏出去了。”

    “嗯。”白太老爷还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小冉有些奇怪，也有些着急，她说：“爷爷，这我们该怎么办呢？”

    白太老爷说：“别急，孩子，没事的，那三姨娘再折腾也折腾不出她的院子了。小钰呀，你姨娘只把这件事跟你说了吗？”

    小钰道：“是，姨娘只和小钰说了。”

    “那你可有和别人说了？”

    “和兰儿说了。”

    “兰儿可是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是。”小钰明白了白太老爷要问什么，于是很快就接话道：“但是兰儿一天都跟在小钰身边，没有离开过小钰，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爷爷，”她抓住白太老爷的衣袖，“小钰知道错了，爷爷，小钰不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这才犯下大错，现在小钰知道错了，爷爷，你就原谅小钰吧！”

    白太老爷不厌烦地撇过了脸，不想再看见她。他软声对小冉道：“小冉，这没事的，这消息还没传出三姨娘的院子就好，明日我派多些人到三姨娘的院子里去照看她，不让她再乱说话就行了。小钰以后就住到沉霜阁，先……先禁足一个月，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是啊，两个会闹腾的家伙被幽禁了，就不会再把消息传出去，这样她也能安心出嫁了。这白太老爷，之前那么震怒，她还以为他是一个性情中人，没想到之前的震怒只是心疼自己的孙女受苦、孙女不懂事罢了，这一冷静下来，不就把事情弄得有条有理了吗？

    小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白太老爷吐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显然是累了。他挥挥手道：“小钰，你去吧，现在就去沉霜阁吧，我会叫丫鬟们给你打点行李搬过去的，你就不用再回你姨娘那儿了。”

    小冉低下了头，明白了白太老爷的用意：三姨娘是个不安分的主，若是再让白小钰见到三姨娘，仅是一面的功夫，一定又能折腾出什么来，这样还不如不见呢；他把白小钰和三姨娘分出来住，就不用再担心白小钰以后的教育问题了，这样好好的一个小女孩子就不会再被带坏了。

    在白小钰站起来，福了一礼告辞之后，小冉起了身，行礼告辞道：“爷爷，meimei和小冉同路，就让小冉送meimei去沉霜阁吧。”

    “嗯。”白太老爷点点头，眼睛却没有睁开。小冉对这老人的佩服又深了一层：他看着风平浪静，却是什么都懂了，他同意自己送三小姐过去，是知道自己有话要对三小姐说的，他是希望她们两姐妹和好如初的。

    但，她真的会和白小钰和好如初吗？

    她轻盈一转身，对上受了委屈，闷着一声不吭的白小钰微笑道：“meimei，我们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