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的困境
“你有没有觉得亚瑟最近不太对劲？”小九跳到梅林的膝盖上，挥舞着两个小爪子问道。 “恩？哪里不对劲。”梅林回过神没精打采的回答。 “你看他啊！”小九指着远处正在练习剑术的亚瑟众人。 只见凯一个斜劈从亚瑟头顶上方划过，然后他的左臂盾猛地撞击在亚瑟的右侧，将他撞翻倒在地上。 “什么时候凯能这么轻易的击败他了？明显有问题吗！”小九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比试总有输赢的。”梅林淡淡的回答，躺倒身望着蔚蓝的天空又陷入深思。 “不是这么说的啊！武功有高下之分，比如说要是让黄蓉打败梅超风、尹志平击退杨过，这都是不可能的啊！”小九还是喋喋不休。 梅林没有答话，倒是高汶端着大家的午饭，走了过来。 “黄蓉是谁？杨过又是谁？”他问。 “金庸大侠的小说主人公。”小九一挺胸比活了个招式，“中国功夫，你们不懂。” ********************************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印上星星点点的光的痕迹。深秋少见的晴空万里，候鸟成群结队的抓紧这难得的机会朝南方飞去。 少年优雅的眉骨扭曲了形状，浓密的睫毛下闪烁的眼神蕴藏了太多不为人见的忧郁。他双手枕在头下，望着枝叶交叉分割的破碎天空，心里不断的回忆那天晚上的对话。 ……您看到的，仅仅是您看到而已，如果您不希望它发生，就一定会如您所愿…… ……什么叫预见？有些无耻的家伙将自己的意志泄漏出去，却让梦到的人自以为能预知未来？ ……随心所欲，像您这样出身高贵的人，不应该被任何人掌控…… 从小到大的梦想和憧憬突然间被击得粉碎，原本一心追求的目标实际上不过是丑陋的骗局？梅林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楸住，压迫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母亲是威尔士的贵族女子，但由于未婚先孕，刚刚生下他就被逐出了家门。失去了名誉、地位以及赖以生存的经费，母亲挣扎着将他养大到六岁就早早的去世了。他的第一个梦就是从母亲下葬那天夜里开始的，他梦见有人来抓他，因为英格兰的国王尤瑟·潘德拉根在悬崖上修建的城堡屡次倒塌，据说需要用他的鲜血才能平息众神的愤怒。三天之后，这个梦境变成了现实，当他被带到了国王面前，即将被送去血祭之时，第二个梦接踵而来。他看到了城堡废墟下方的红龙Wales和白龙Saxons，正是由于选址在对抗的龙巢上，筑城才会屡次失败。从此，他被留在了宫廷成为了宫廷魔法师，也开始深信不疑，自己能预知未来的梦是上天给予他的神奇能力。 这么多年来，他梦到最多的就是亚瑟称王的场面：在他和圆桌骑士团的辅佐之下，成年的亚瑟王在罗马大圣堂接受了教皇的加冕，成为了英格兰、法兰西及西罗马帝国的王。也正因为如此，当尤瑟·潘德拉根安排他接近自己与****公爵夫人伊格娜的私生子亚瑟时，他欣然同意，并决定将自己的一生，与这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可如今，听了那个男人的话，梅林已无法像以往那样坚信自己。魔法能实现很多无法想像的事情，甚至包括他自己，都能轻易的利用魔法的力量进入他人的梦境。难道冥冥中真有人在cao控着一切？他究竟是谁，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究竟什么是梦？什么才是真实？ “嘿！梅林，别装睡了，训练课结束了。”亚瑟汗湿的笑脸遮挡住他上方的阳光，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亚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你怎么了？”亚瑟伸出手想挠挠他的头发，却被他不自觉地躲了开去。 “没什么。”他接过小九递过来的午饭，低头闷声不吭的吃了起来。 ********************************** “梅林，嘿！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小九一把夺过梅林手中的勺子，“这是你平时最爱吃的烤土豆，你都快把它捣烂了。” 梅林望着自己空空的右手，呆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亚瑟已经够奇怪了，都不像往常一样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现在你也开始不对劲了？”小九无奈的摊开双爪，“古怪是会传染的吗？” 小胖子含着满嘴的食物，仍不住嗤嗤的笑起来。 凯用餐刀叉起块rou排，在手中把玩着转了个圈，说道：“我知道亚瑟的是怎么回事，从那天看完马戏回来，他就对那个伊莎贝拉夫人念念不忘，少年到了思春的时候啦！” “梅林！难道你也迷上了那个女人？”小九大吃一惊。 梅林一把夺过勺子，抬手在小九脸上捏了下，说道：“快吃！别废话。” 好疼！小九委屈的揉揉脸颊，就会欺负龙！ “不过说真的，马戏团的女人都不是什么正经路数，特别是那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她可能有罗马的血统或者出生于更南边的地方，那些**的民族是没有贞cao可言的。”凯一本正经的说道，“梅林，你有空要劝劝亚瑟，迷恋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好结果。” “为什么是我去劝他？”梅林条件反射的回应。 凯到没觉得什么，接着说道：“他一向最听你的，初恋这种事情，你们可能还没经验，那是种很难了断的感情。” “阿，这个我知道。”小九昂首挺胸，作为恋爱资深旁观者（二十一世纪美院偷看经历），没吃过猪rou起码看过猪跑，它觉得自己最有发言权。 “你知道什么！”梅林朝它脑袋上轻拍一记，“小孩子不要乱讲。” 小九噘着嘴反驳：“谁是小孩子？我都已经九十六岁了！” “你们龙一百岁才成年。” “你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小九不死心的狡辩。 “可惜在我们这里，从去年开始我就是成年人了。”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就在梅林和小九关于年龄的争论中渡过，亚瑟和他的秘密恋情的事情被所有的人抛掷脑后。 ************************************ 其实梅林也知道，即使那晚的男人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整件事情也与亚瑟本人无关。如果说有人在cao纵他梅林的梦境，意图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亚瑟也只不过和他同样，是那个人的另一枚棋子。但他仍然心中彷徨，整天的尽量避开和亚瑟接触的机会，以往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标：要伴随着亚瑟成为整个英格兰的王，甚至征服法兰西和已经分崩离析的罗马帝国。而今他突然觉得，那也许只是梦，遥远的虚无缥缈的梦想，又或许亚瑟一心想成为名英勇的骑士，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起码他的愿望很简单，很容易实现，随后他便可以幸福而平静的渡过余生。 那么自己呢？威尔士最伟大的魔法师，这也仅仅是梦而已？ 在这种反反复复的思索中，梅林整夜整夜的难以安眠，他听着黑暗中小九轻轻的呼噜声，突然开始非常羡慕起这个单纯的家伙。 它总是随遇而安，无论是父母离家打工的孤独岁月，或者是被当作魔宠召唤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它总是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它会为吃到好吃的食物而眉开眼笑，还会将永远无法带走的小金币仔细的藏在床铺下面。 它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拥有着无人能及的天赋却没人督促就喜欢偷懒，恣意的活着，活的如此简单…… 这是否就是随心所欲？梅林走到窗前，隔着半透明的玻璃眺望窗外。墨黑色的夜空，被不纯净的玻璃烘托出淡淡的粉白，远处唯一还亮着的，是修道院礼拜堂的灯火。整个城市已经进入了梦乡，他们会梦到什么？是理想……还是奢望？ 突然他看到一个黑影从旁边的窗口爬出来，沿着根绳索，慢慢的溜到城堡下方的平地上。 那是亚瑟的房间，虽然是没有月亮的夜晚，梅林却立刻从身形就辨认出那人是亚瑟。 要不要跟去看看他干什么去？梅林只不过犹豫了片刻，身体却自发的打开了窗户，跳了出去。 默念咒语，梅林深沉的眼中金光闪过，一片巨大的蓝色羽毛出现在他脚下，载着他缓缓下落。 窗户自动的轻轻关上了，隔绝了深秋夜里寒冷的空气，小九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梦话，又沉沉的睡去。 但愿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