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药武之争
武家家主书房里，武宏林和武宏川相对而坐。 “二弟，青青每日去寻你学炼药，不知进境如何？” 武宏林端了端茶杯致意，笑意温和，话语却似乎意有所指，“永亭说，青青在武学上的天分可比她所有哥哥都强，习武不过两月就已初窥内气的门径，如果一心修炼，恐怕一年内突破地阶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赶紧让她从“炼药”这种杂学中解脱出来去习武吧。 武宏川哼了一声，甚是不屑。他在晚辈面前向来和蔼可亲，但在本家家主 自己哥哥面前不免有些拘礼，这次却昂起头，语气中有些傲气。 “武学天分？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青青的炼药天赋。” 武宏川有点沾沾自喜，“永榭倒是给我找了个好苗子。二十八天，就把我们武家拥有的数千种药材记得清清楚楚。以她这种资质，只要日后拜入仙门，称为出色的炼丹师只是时间问题！” 不论是武者还是仙士，高等级的炼药师都极受推崇，炼药师在世俗界中最高等级的炼丹师，能够练出辅助仙士修行的丹药，比之普通仙士自然更加出众。 “二十八天掌握所有药材？你确定是全部药材？”武宏林下意识怀疑，但又深信武宏川从不妄言，之后才是被这种天赋震撼。 武宏川肯定地点头，“只要是武家药阁存有的药材，青青就能迅速说出药性药理、使用方式。药阁府库内的药材她都一一看过辨认过，单就辨药识性这孩子已经是我武家第一人。我正要教她药材之间的配合和药物练成，如果她能有不输于现在的表现，恐怕一年之内我们本家就又要多一位九品炼药师。” 武宏林拧眉半晌，“这么说，你还是坚持要教她炼药？” “当然。有此天赋而荒废时光，岂不是浪费？”武宏川很理直气壮。 “但我们武者，修为才最重要。就像宏川你，如果不是有地阶六层的修为，怎么会有四品炼药师的实力？” 武宏川哑然，继而也冷硬起来，“大哥，我敬你是兄长又是家主，但在炼药师的培养上我才是权威！对武者来说，修为固然重要，可是对炼药师来说，如果没有从小学习药物的习性品相，将来的成就必然有限！” “青青才六岁，打好武学基础比任何事都要优先！” “没可能！此时不努力，将来青青必然后悔。当年我就是先学药，后学武，少时我还抱怨过应该把全部时间用来学药，你难道忘了？” “我看后悔的是你，炼丹师固然受各方尊崇拉拢，但是只重炼药不重武学，根本不可能突破地阶进入天阶，到时连炼药能力也只会维持在地阶水平。” “哼，炼药与武学之间本就可以相辅相成，先学炼药，等遇到瓶颈再转而学武，这是我的观点。”武宏川脖子一梗。 “武学为先，炼药只能作为辅学，”武宏林有自己的想法，虽因条件没有成熟却也不打算放弃。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各自扭向两边，一副绝对不和解的样子。这只是两人培养孩子的小分歧，又不是重要的家族议事，年逾古稀的两位老人便都梗着脖子，不肯后退。 武子青一进门就看到如此情景，轻咳一声以为提醒，才甜甜笑着问好，“咳，爷爷，二叔公。” 爷爷虽然严厉，但只对自己儿子如此，二叔公更是慈祥和蔼的老人典范。这是怎么了？ “青青来了？” 两人同时露出笑脸，又向对方冷哼一声。 “是，”武子青仰起头，“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武宏川白眉一挑，你找青青过来干什么？ 武宏林没理他，笑着对武子青说，“青青，听说最近你在跟二叔公学炼药？” “是。多亏二叔公悉心教诲，青青虽然不敏，但也知道了一点皮毛。” 武子青对武宏川深深俯身，神态郑重，“多谢二叔公教导。” 一月苦学几无间歇，看起来似乎最累的是她，但实际上，武宏川需要为她安排每天学习的内容，陪同讲解学习，甚至连自己的炼药和授徒都暂时搁置，对比两人的年纪精力，更累的是武宏川才对。 武宏川老怀大慰，哈哈笑道，“快起来，还是青青懂事。”略带骄傲地瞥了武宏林一眼。 武宏林被噎了一下，但还继续转回自己话题，“有进步就好。青青啊，你永亭大伯可是夸奖你，每日晨练都非常用心，学武不过两月就能感应到气的流动。这件事可是真的？” 武子青点头，“我确实已经能感应到气的流动，只是暂时还不能控制。” 至于晨练时的优秀表现？武子青目前只是人阶武者，能练的也不过是拳脚动作，有洞天珠随时推演纠正，动作想要完善还不简单。 武宏林对她的“谦逊”很满意，“那么青青，如果你潜心习武，一年内可有把握突破地阶？” “有，”武子青回答得毫不犹豫。爷爷果然是爷爷，昨晚才发觉自己的“气”培养得足够浑厚凝练，可以开始尝试控制，他这就发现了。 “好！那从明天起你就全心练武，若有什么不解，找你父母或者大伯求教就是！”武宏林红光满面，“若能在一年之内突破地阶，爷爷就准你提前解除禁足。” “且慢，”武宏川脸带愠色，“什么全心练武，青青炼药的基础刚刚打好，正要学习下一阶，若是此时停止，将来要花费数倍的心力才能回复现在的状态。” 武宏林表情也颇不虞，“你也听到了，一年内有望进入地阶。七岁的地阶武者，可见她在武者道路上的潜力，这等资质又岂能被浪费？” 武子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尴尬地低头假装自己不在。在孩子面前吵成这样，爷爷叔公，你们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家主，地阶武者和九品炼药师，孰轻孰重？” “当然是武者，武力是立身之本！” “炼药师对一个家族的意义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我是青青的爷爷，我自然会选对她比较好的路。” “我是青青的叔公，也是她炼药的老师，我难道会害自己天赋最出色的弟子？” “简直是对牛弹琴，”武宏林想要拍桌，看到武子青低头站在面前，又放了回去，“宏川，我们也别争了。这是青青自己的事，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好。青青，你自己说，先学炼药还是学武？” 武子青笑容就有些艰难，“呃……” “如果一年内不能突破地阶，那你的禁足令就要满一年，”武宏林提醒道，“听说子英这几天已经把庄子上下逛了个遍。” 武子青脑门上几道黑线，子英活泼耐不住约束，姐可是宅女来的。禁足这种“威逼”才吓不倒我！ 武宏川白胡子一翘，“我们药阁没什么好东西，体气丸、蓄力丸之类的倒是不少。” 好吧，连利诱都出来了。 武子青哭笑不得，“爷爷，二叔公，你们先听青青说说自己的想法，可以吗？” “你说。” “武学是武者的基础，即使立志要做炼药师，地阶以上的武者也需要一定的内气作为辅助……” 武宏林点头赞同。 “炼药是我喜欢的学问，从辨药识性、炮制药材到以材炼药，这三个阶段环环相扣，不可割裂……” 武宏川手抚胡须，“没错。” 武子青看两人表情都略有舒缓，“这就是了，我两种一起学。” “不行，”武宏林首先反对，“武学博大精深，人阶初期中期的拳脚功夫还算简单，但你已经感应到气，正是从人阶后期跨越人阶巅峰、最后进入地阶的关键时刻，分心去学炼药岂不是本末倒置。” 武宏川闻言不满，“家主，我知道阶别就是武者的实力，也不反对青青潜心于武学，但因此就封杀她其他方面的可能，是不是有点过分？” “爷爷，”武子青脸上笑容恬淡，眼神明亮，“我确实有两者兼顾的信心。能让青青试试吗？” 武宏川也帮腔道，“大哥，让青青就此放弃确实可惜。我可以保证，以她的武学进境为主。” 武宏林看着武子青的眼睛，那里面有对他的尊重和坦诚，更多的是胸有成竹似的从容。 青青从不妄言…… 恍惚中，武宏林想起小孙女幼时被长辈逗弄时曾说过的这句话，那时她的表情也像现在一样，坦然而骄傲。 “好。我信你，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绝不会。” 武子青嘴角微扬，干脆的回应透着满满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