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溯源

    吴家当夜就报了案。但是由于没有目击证人，被害人昏迷不醒，错过了最好的侦查时机。待吴于磐苏醒又对袭击者的形容言语不详，这桩案件便成了悬案，以疑犯为大学附近进城打工的农民作结。倒是董学锋听到描述中“近两米高的大个”，马上联想起自称为嫂子大哥的男人。但是他对贤惠的大嫂感官很好，对大舅哥抛妻的行为不赞同，便保持了一贯的沉默。吴于磐被踢断了两条肋骨，脾脏破裂大出血，虽然抢救及时，但不得不在医院躺上三个多月，原定十月金秋的婚礼也只能延期。

    入世这几个月来，舒梅有意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人们的生活，因此经常送免费的花种和自制的点心给周围的邻居。虽然她以前为人比较孤僻内向少与人交流，但给人的印象还是和善的。现在变得温柔大方，不知情的觉得她是怀孕有所改变，知情的人则认为她被刺激得性情大变，所幸转变的方向是好的，也就在背地叹息几句。这样舒梅的人缘变得相当好，特别是几个学校上了年纪的退休老人对她都特别怜惜，家里一有什么好吃的就捎李月娥或亲自带来。

    这几日邻居不免有些纳闷怎么那个素手护花的美妇人没在阳台露面，不过转念一想她肚里的孩子已有六七月大就有些想当然—一定是怕早产所以减少了户外活动。恰恰相反，舒梅很肯定腹中胎儿一定会足月出生。只是九月桂花飘香时，她为解闷借来一本新出的香江小说。

    舒梅经过前几个月的信息收集，发现这个面位和主面位在隋以前的历史惊人地一致，自唐以后没有摆脱封建统治的桎梏，近现代竟沦为工业革命后西方国家的半殖民地。最大的变数出自伟大的唐帝国不是由圣祖杨宣凝开创，而是一个叫李渊的人创建的。李渊在主世界也有记载，野史传闻他和圣主同时建国，以“唐”为号抢占天时，史称“伪唐”。圣祖是造反被诛九族的杨氏遗脉，传闻年少以买包子为生，出生很是低微，除了一个“杨公宝库”并无世家的积蓄，却以天纵之才白手起家，年仅二十岁就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才情高超诗词流传千古，其中以“将进酒”、“春江花月夜”两篇最为人耳熟能详，被后人疑为“谪仙”或“神君”下凡。

    这个面位也有“将进酒”和“春江花月夜”，一字一句分毫不差。这种巧合使舒梅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圣祖来自天外，那么会不会就是来自这个面位？当他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出于怀念也好，回忆也好，把自己的经历反馈回原位面。接受到这些信息的人，在信仰崇拜时代可能会成为先知、祭祀之类人物，在这个不信鬼神的科技时代却很可能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然后根据残存信息补充“合理”想象写成小说记录下来。

    就好比这本写唐朝建立前的一段乱世，名为《隋唐圣龙传》的小说。

    《隋唐圣龙传》里有个色艺双全的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第一次出场：

    当尚秀芳像从梦境中的深邃幽谷来到凡间的仙子般出现于众人眼前时，整个大厅之内，不论男女，目光都不能从这颠倒众生的名妓稍稍离开。

    她令寇仲（男主角）同时想到师妃暄（女主角之一）和婠婠（女主角之一）。

    尚秀芳既能令人想起前者清雅如仙的天生丽质；同时亦拥有后者那种迷迷蒙蒙的神秘美，合而形成另一种毫不逊色于她两人的特异风姿。

    最使人倾倒的除了她那修长匀称的身段，仪态万千的举止神情外，更动人的是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其含情脉脉配合着唇角略带羞涩的盈盈浅笑，确是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的。

    这段描写让舒梅想到了她在娱乐圈亮相后人们给她的评价是何等的相似。尚秀芳战争年代到处表演并修行以求技艺升华的行为，加上苏眉那本记载修炼心法，名为《花间》的小册子中夹杂名为“秀芳”的些许练功心得，一手外圆里方、纯雅婉丽的簪花小楷笔迹与隋代《美人董氏墓志》一致。她大胆推断－尚秀芳就是所修炼武功心法的开宗师祖！

    那么尚秀芳的武功心法是怎样的呢？书里没写。舒梅恨不得飞过香江，拽来本书作家问个明白。冥冥中她有预感，这一直困扰她的，突破四阶的关键和机缘就在这里。可是她没有香江护照，还是个大肚子孕妇。于是退而求其次，她把除睡觉练功之外的所有时间来破解尚秀芳的武功传承。

    既然尚秀芳能让人同时想起师妃暄（慈航静斋传人）和婠婠（阴癸邪派传人），那么她一定身具佛魔两道之长。

    首先看她的身世，父母不详，身边无特别亲密的人，虽有“天下第一才女”之名却从事下九流的妓女职业，充其量就是个高级艺妓。可奇怪也奇怪在这里。身处乱世，如此绝色，似乎没有武功或武功不高，却没有任何势力将她收入囊中，反而任凭她逍遥自在。书中的魔门向来有派人渗透演化当权阶级来逐鹿天下的传统，故尚秀芳很可能是某个大人物与魔门之人的私生女。

    那尚秀芳会不会就是魔门之人呢？观其行，看其人。尚秀芳是和平主义者，极其厌恶战争，甚至对寇仲说：“假设少帅舍弃争霸天下，秀芳愿常伴君旁，谈琴唱曲为了借闷。”这与魔门“挑起天下大乱，火中取栗”的宗旨相逆。她也不大可能是慈航静斋的人。因为慈航静斋一贯向外界塑造拯救世人的“天女”形象，实在无法想象她们会用尚秀芳这样的优稀资源来做“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名妓。这不符合利益的最大合理化。

    书中的另一个男主角徐子陵假扮霸刀岳山遇到尚秀芳。尚秀芳跟他说－岳公公，明心（尚母）很后悔没听他的话，几年前过世了。

    岳山和唐王李渊年少是结拜兄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交恶。尚秀芳二十岁成名前后一直生活在上京（唐王的地盘），结合她对公主李秀玲的情结和友谊，尚秀芳很可能是唐王李渊的私生女。

    徐子陵邂逅女主之一石青璇在一个鲁妙子为邪帝向雨田建的破庙。此破庙半个时辰的路程便是石青璇的闺房。石青璇说屋主五年前过世。

    尤倦鸟，向雨天的徒弟，有一次说秀芳这丫头跟她娘是一个模子里托出来的，明显他是认识她母亲的。书中向雨田如果活着，大概在百岁以上。尚秀芳的母亲可能就是破庙边屋子的原主人，向雨田的孙女或重孙女。也只有邪帝向雨田的这种绝世凶人，才能镇住边不负（阴癸邪派）这种连婠婠的主意都敢打的色中恶鬼。

    向雨田的“道心魔种”，一听名称就知道是不适合女人练的。既然尚秀芳和石青璇小时候可能是相识，又与岳山交好，那么她受石青璇母亲碧秀心（慈航静斋上代传人）言传身教的机率很大。慈航静斋的武功最大特点是仙化－舍生为世人，引天女下凡，以身饲魔。碧秀心的丈夫是邪王石之轩，魔门花间派和补天阁的传人，在石青璇出生前不敌宁道奇（道门领袖）“逃遁而去”。补天阁是刺客之道，基本可以排除。花间派追求的是以艺术入武道，也视武道为一种与人直接有关的最高艺术。心法讲求入情后再出情，以超然的心态把握情的真意，认为人的真性情可以凌驾在一切道德之上。对诸般技艺如绘画的爱好，使其对权力富贵没什么野心。可以认为修炼花间派功法的人都会成为一个完美主义艺术家。侯希白（花间派传人）对画艺的追求和尚秀芳对歌舞艺术的追求同样狂热而不顾一切。

    花间派有专责保存各派传人笔记心得和典籍的“护派尊者”。“护派尊者”并不是花间派的人，只是知悉典籍在什么地方，以保花间派不绝传，且必须是女儿身，因为花间派的武功宜男不宜女，女子强行修炼会有奇祸。这个“护派尊者”应该就是尚秀芳的母亲。尚秀芳也修炼了改良版的花间。

    舒梅想到这，头都大了。如果她的推论基本是正确的，那成就四阶甚至五阶的关键岂不是先入情再破情？按尚秀芳的遭遇，这个情劫的男人还必须是乱世枭雄，对女人来说为恶魔一样的人物。且不谈降伏“恶魔”将有多么困难，单靠她这个圈子，能否遇到这种人物就是一道天堑。

    “难！难！真难！算了，现在连大小周天都没打通，却探讨用什么方法使灵魂与rou体的融合和纯化达到四阶，有点本末倒置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舒梅舒展开那张皱成苦瓜的脸，又恢复了以往的风情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