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我想你了
大光明电影院门口，张竞骁看见跟着散场人群出来的是蔚八一和鹿静。 鹿静的新郎许志祥去外地谈项目了，新娘子鹿静寂寞在家，两天前打电话约同样寂寞在家的蔚八一出来看电影。两人跟着散场的人群缓缓走出放映厅。 张竞骁极力低下头，匆匆入场。他不愿意她们看见自己，并不仅仅因为自己身边刚刚结识的热心的、长相极其“一般”的归念文。 蔚八一和鹿静笑着议论着剧情走出“大光明”，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但是，走出不远，蔚八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她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不过，她回头不是看张竞骁，而是看她－－－－归念文！ 虽然蔚八一的前世纪已逐渐消退了，但是在茫茫人海中，蔚八一还是能过一眼就把她－－－－－这张前世与自己朝夕相处很多年的面孔认出来！ 蔚八一感慨：是她！老天爷真是偷懒，都转世了，居然连相貌也懒得帮她修改一下吗？她上辈子就暗恋石头，可惜比石头大几岁、长得也不好看，默默无闻地帮石头和小月打理“仙居堂”，石头死了以后，又下山帮九九打理“回春堂”药铺、后来嫁给富商汤老板的瘸腿姑娘－－－－小萍！ 小萍这辈子投胎了好人家吗？和张竞骁在一起？怎么会是他们两人？当然，在江郎山时，小萍是一直喜欢石头的，只是江郎山上的女孩太多，再怎么也轮不到小萍。而现如今，她总算如愿了！……蔚八一忍不住再一次回头，她想看看小萍是否还是跛脚…… 鹿静觉得奇怪，蔚八一一直回头看什么：“看谁呀？” 影院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蔚八一不由自主裹紧了滑雪衫：“好像是张竞骁。” “啊？在哪？在哪？”鹿静也忍不住垫起脚伸长脖子向后看。 “两个人？” “嗯” 沉默。 “走！饿坏了吧？我们那就去人民广场门口的肯德基吃好吗？我请客。”鹿静挽着蔚八一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去。 蔚八一心不在焉：“随便吧。” 那个年代，肯德基老爷爷刚刚进入中国没多久，吃洋快餐的奢侈程度，虽比不上20年以后人均2000元的私房菜，却也和今天每人300多元去金茂君悦吃顿自助餐相当。 蔚八一感慨：鹿静有钱了，不再是学生时代囊中羞涩的拘谨女孩，人一有了钱，就有了底气。有资本大方，有资格豪爽，没有顾虑，不用算计……反正人有了钱，心态就不一样了。过去，家家户户的生活都差得不多，即便有钱，很多东西也买不着。现在，有钱和没钱的差别太大了！所以，人人都想做有钱人，人人都想办法挣钱。 “别想他了，当初是你要和他分手的……”鹿静试图安慰蔚八一。 蔚八一打断她：“我才没有想他呢。” 鹿静笑了：“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又没有可以想得人了，快告诉我！” …… 星期一清晨，化救办。 蔚八一接到了一个长途电话，很长的长途。 “喂，喂，我下周就乘火车回上海，你需要我从新疆带点什么吗？”刘思扬在四千公里之外大声问。 “什么？喂？什么也不用带！下周回来是吧？是下周到上海吗？喂！具体哪天出发？”蔚八一大声喊。 “喂。你需要我从乌鲁木齐带点什么回来吗？喂……”刘思扬答非所问。 蔚八一：“喂，你哪天到？要不要去接你？” 刘思扬清晰地大声叫喊了一句：“我想你了！” 蔚八一没来得及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的电话就挂了。 “喂喂......”“嘟－－－－－！”。 蔚八一被一句来自千里之外的“我想你了”彻底击垮了！在此之前，刘思扬没有对她说过任何超过同学界限的话语。蔚八一苦苦等待的表白一直不来，今天如此突然地降临了，让蔚八一措手不及、热泪盈眶！ 几乎整个人防办都听到蔚八一对着电话大声嚷嚷。 “是同学，同学来电话。”蔚八一试图解释。 李益民笑着摇着头。 站长走了进来，板着脸对蔚八一说：“小蔚，主任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蔚八一张大着嘴：“啊？什么事啊？现在去啊？”她试图从站长脸上找到一丝线索，是好事还是坏事？ 站长面无表情：“现在。” …… 蔚八一心事重重地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益民忍不住打听：“什么事情呀？” 蔚八一：“我要调走了，被咱们人防办一脚踢出去了。下个星期就走人！” 站长低沉着嗓音说：“瞎七搭八！你是被上面看中了，要调走重点培养去了！” 蔚八一疑惑：“上面？上面是谁？” 站长语重心长：“主任没跟你说吧？是组织部的领导来我们人防办点名要的人。” 李益民：“哎呀，不得了啊！调到组织部去？！那可是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啊！” 蔚八一一脸委屈：“不是调到组织部，是调到劳动局。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益民不解：“调到劳动局？那关组织部什么事啊？组织部管的都是处级领导，科级干部是人事局管。你蔚八一可以啊！组织部亲自管你这个小科员，看来你前途无量啊！以后，你可别忘了我们…….” 站长打断李益民：“好了，她不懂这些的。小蔚啊！不管怎么样，无论到哪里，你要争气，好好干！知道吗？上次借到选举办，你表现不错，组织部和人大办对你评价挺高的。所以你才有调动的机会，当然是好事喽！要好好把握！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 蔚八一点点头。 她知道，在化救办站长一直把自己当成女儿一样照顾，不仅提携帮衬自己，还真诚地细心指点。 “我知道！我知道！”蔚八一心想：居然是好事？怎么今天尽是好事？！ …… 几天以后，刘思扬终于回到了上海。 寒风中，刘思扬满脸胡子茬，裹着皱巴巴的大棉衣，浑身散发着火车车厢里特有的臭味，等在广中路的公交车站附近，手里拎着个和他外衣一样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些葡萄干、杏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