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夜不归宿
夜不归宿 从娘家出来，雨越下越大，蔚八一奔跑着，身后的呼唤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蔚八一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刘思扬说，其实到底要不要立即办婚礼，她现在自己也很犹豫。 如果按照她的想法，去TMD！干脆不办婚礼了！只要我们自己安心过日子就好！让mama没脸去见那些市侩的什么战友、同事、什么司令的家属、什么政委的老婆……统统滚蛋！ 唉－－－－－！就连自己的母亲都这样厚此薄彼，更何况在单位里呢。看来真的不能指望这世界会有公平了！刘思扬和赵晓俊有这么大区别吗？除了学历不同，不都是没房子、没钱，父母在外地的新女婿吗？难道只有蔚十一是她女儿，我不是吗？难道前世…… 前世？等一等，赵晓俊前世，也就是陈俊杰，是妈的亲儿子呀！难怪！每次妈见了小女婿就眉开眼笑，亲得不得了……哼，这下可好，他们一家人这会子又团圆了。我是个被赶出家门的外人，刘思扬更是个不相干的小混混。历史，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 蔚十一没有追到jiejie，湿漉漉地跑回家以后，忍不住责怪蔺医生：“妈，我知道你心疼我，可这样对jiejie不公平……” 蔺医生板着脸：“什么公平不公平？你jiejie就这样糊里糊涂嫁给了姓刘的那小子，我们也不像乡下人那样什么彩礼、聘礼的，连没有房子都不计较了，最起码的，上海人规矩，酒席钱男方出，有错吗？” 蔚十一语塞，吞吞吐吐道：“那我们…..” 蔺医生：“你们？你们是北大毕业的研究生！刚工作几天呀？我知道你们没钱，小赵的爸妈也不情愿你们留在上海！所以我出钱！我的钱，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还要经过你jiejie同意？！” …… 蔚八一在苏州河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苏州河－－－－曾经是世界上第二臭的河流，九十年代中期，正值它恶臭的巅峰！乌黑的水面背负着沉重的垃圾和肮脏的泡沫，被雨点拍打得疲惫不堪，缓慢流淌着，腥臭味肆意蔓延…… 在腥臭的河岸边哭完以后，蔚八一心里痛快了许多！算了，不该和自己meimei、妹夫计较的，他们毕竟还和mama前世是一家。 喜酒的钱大不了自己和刘思扬一起出！实在钱不够，就少办几桌。至于那不公平的竞聘，本来也是重在参与的，不当官也挺好，人家归念文、林艳艳不都是平民百姓吗？就因为自己考得好点，心态就失衡了，真傻！…… 想着、想着，竟然淡然了许多。那些一辈子得不到提拔的老机关，心态失衡、整日抱怨，就是因为看到或遇到太多的不公平，所以愤世嫉俗却有不能免俗！于是心态就扭曲了！我可千万不能变成这样的人……几十年以后，变成一个一事无成、整天骂骂咧咧、抱怨无穷的老太婆！ 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湿透了，蔚八一慢慢地走回了家，她想和刘思扬商量婚礼的事情，再控诉和宣泄一下对无良的劳动局领导的不满…… 可是，打开家里的灯，发现狭小的家里和早上离开时一样零乱，床上的被子没有叠，桌子上放着早餐没洗的碗碟……刘思扬没有回来过！ 刘思扬多半是出去玩了。蔚八一瘫坐在椅子里，一时无处倾诉，心中憋屈…… 家里的电话铃终于响了，是蔚十一。 “姐，你到家了？到家就好！我担心死了……妈的话你别在意，我和赵晓俊……” “我不在意！你也别说什么了。”蔚八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并不是生meimei的气，只是不想再讨论这件事而已。 ……新峰化工厂的集体宿舍里，烟雾弥漫、烟蒂满地……刘思扬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已经输得还剩最后一百元，他用最后的咸菜色纸币抽打着麻将桌：“无论输赢、最后一圈啊！输光我就不付了啊！一圈结束就回家！” 一圈四付牌下来，刘思扬没有输，反而赢回来一百多元回来。于是他又说：“再打几圈、再打几圈！” 牌友们揉着眼睛、打着哈嘘、向刘思扬哀求道：“老兄，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散了吧！你老婆现在不管你了啊？快回去交公粮吧！” 刘思扬：“管她去哩！老子今天自由之身。你们不许走啊！赢了老子的工资就想溜？休想！” …… 直到天亮刘思扬都没有回家，省得回家挨骂，不如直接上班了。 上午九点，化工厂，技术科。刘思扬趴在办公桌上打瞌睡。 电话铃响了，技术科的一位女科员接了电话，然后叫道：“刘思扬，电话，你老婆找你！” 刘思扬抬起头，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前，摇了摇。 女科员先是一愣，然后对着电话机里的蔚八一说：“不好意思，他不在，出去了……” 刘思扬二话没说，趴下继续睡。 分管技术的副厂长来到技术科，看见这般光景的刘思扬，皱着眉头用脚踢了踢桌子腿。 刘思扬眯着眼睛不满地抬起头：“谁呀？敲，敲什么敲？” 副厂长没有说话，只是板着脸，没什么好多说的，不是第一次了。 刘思扬抬头定睛一看，吓得跳了起来！ …… 蔚八一红着眼睛坐在办公室桌前，低着头，一整天都在想心思，还时不时地在纸上写写划划。 好在一天没有什么可以忙得事情，允许蔚八一这样胡思乱想。 直到下午四点多钟。 “小蔚，能帮我个忙吗？”奚望－－－－新上任的奚副科长说。 蔚八一没好气地问：“快下班了，还有什么事？” 奚望有些为难：“明天上午，要开全区安全干部例会，科长叫我讲话，对近期的工作提提要求。我、我是最怕大庭广众之下讲话了，我的讲话稿，你帮我看看行吗？” 蔚八一心里一阵不爽：哼！你作为领导讲话关我什么事。她撇撇嘴讥讽道：“帮你看看？我可没那个水平！你怎么可能怕讲话呢？你在竞聘面试的时候怎么讲，明天就怎么讲，不就行了吗？” 奚望的脸色顿时变成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