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穹庐人

    被30005号强拉过来的是一位红发的健朗青年，皮肤白玉一般，殷红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味道。30005将他丢在柳蔚蓝对面的卡座，“这一位是31000号，25岁，瑶光星西山区人，爱好运动，希望将来的主人有比较宽敞的居住地！”

    “错了！”31000号右手食指竖立左右晃动，“准确的说，我希望将来的主人能有一个带游泳池、网球场的大房子，每个周有机会邀请同好聚会。”31000号眼睛挑衅地瞪着柳蔚蓝，“你有吗？”

    柳蔚蓝点点头，“我的房子位于河边，祖上向政府申请引了一条水渠到院子里，有一个不大的池塘。”

    卡先生赞叹道，“这样的大手笔也只有环境优美的织女星能做到！咱们这个狗屁行政中心就连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公园都找不到，就算有一点点森林，也被高官权贵门圈养了。这是盘龙帝国的悲哀，要知道，帝国的倾覆只在掌权者贪心的那一瞬间而已。”

    “卡先生，中心不接受任何与政治相关的言论，如果被发现的话，您又要被拒绝进入了哦！”30005号眼睛照样弯弯的，“柳小姐，现在你们可以简单的交谈一下，这一部分时间我会从收费时段里扣除。”

    柳蔚蓝刚要说话，卡先生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一位单身的，富有的，相貌平凡的女士来这样一个满足人***的地方，当然是为了寻找贴心的生活伴侣。哦，我的小豹子，你确信你能做好这样一个艰难的工作？我除了不能为你提供一个宽敞的居住环境和运动环境，完全可以让你自由地享受生活。你难道更喜欢做女人的*胜过啸傲天空的猎鹰？”

    “哦，我最厌恶女人！”31000号皱眉，“柳小姐，知道刚才我在做什么吗？我让一位贵族小姐精神崩溃了，您确信你需要一位会折磨你精神的奴隶？”

    柳蔚蓝愕然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31000耸肩，“多简单啊！那样一位纯洁的美人儿，我只要稍稍夸奖一下她的美貌和智慧，她就认为我绝对不会拒绝她的交易。可是，您要知道，交易中心的生活太枯燥了，如果不逗弄逗弄这些可爱的人们，我还能做什么呢？可惜的是，那样一位小姐过往的生活实在太顺利了，接受不了非自由人的拒绝。”

    “我相信你做的并不仅仅是稍微的夸奖而已。”

    “啊，啊，我最多也就说了一个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而已！”

    卡先生大笑，“是的，对待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用这样的方法再好不过了！”

    “柳小姐！”31000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向她，“您对我这样一个人有交易意向吗？”

    柳蔚蓝耸肩，“如果你并不想离开交易中心，我没有强迫你的必要，你也不用这样敏感地表达自己的反抗。”

    “是的，我的小豹子一向热血，只不过那些血不会流过大脑而已。”

    “柳小姐，可以请您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吗？”30069号好脾气地再次询问。

    “好的！我的族系发展到目前有三百年以上可追溯的历史，但是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因此我需要一位可以和我互相照顾的家庭成员。店里的生意还可以，人手不足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够稍微帮点忙；后院里有几块取得获准权的自留种植耕地，我希望他能够帮助我打理。”

    “哦，据我所知技工所就再附近不远的地方。”31000号尖刻道，“我们是让人身心愉快的奴隶而不是给人打工的技工，卡先生，我怀疑这一位柳小姐有没有搞明白奴隶的含义。”

    30069号微笑道，“请继续！”

    柳蔚蓝看一眼31000号，道，“我很明白奴隶的含义，我也非常明白家庭成员的含义。大家一起工作，一起分享家庭的收入，一起承受可能会遇到的痛苦，当然也要一起获得可能的荣耀。我不缺少技工，我只缺少家人而已，31000号，我才怀疑你明白奴隶的含义吗？”

    30005号诚服道，“就是因为有柳小姐这样的优质顾客在，我们坚持的目标才有意义。”

    “当然，工作也有非常辛苦的时候，特别是蔬菜收获季节和每个月店里迎接卫生署的检查。300069，你能接受吗？”

    30069笑一笑，并没有着急回答，“柳小姐，我建议你先和30005号了解一下整体情况，我也需要考虑的时间。”

    “啊，我的小狼狗其实是个体贴的人，即使拒绝也做得这样漂亮。可是这是虚伪，我的儿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糟糕的脾性了？你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柳小姐，你没有兴趣做任何人的家人，这样才不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卡先生，有你在，我们的工作实在很难开展！”30005号满脸为难，“中心已经为您伟大的绘画工作提供了方便，您也应该考虑我们的立场。”

    “是的是的！”卡先生向柳蔚蓝眨眨眼，“亲爱的柳小姐，希望您的参观结束以后，我能有荣幸请你到家里便饭，我一向对有家庭观念的人非常感兴趣。”

    柳蔚蓝喜欢上了这位热情有趣的老先生，很爽快地答应了。

    30005号非常遗憾道，“柳小姐，您可以适当地放宽条件，血统和专业并不能用来衡量家人的价值，您说呢？”

    柳蔚蓝歉意道，“是的，我非常明白，但是家里的环境比较特别，所以我也很无奈！”

    “愿闻其详！”

    “你知道，一些老旧的家族总是喜欢给自己加上许多的限制条件，好像这样就会与众不同一些。我的祖先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对血统的坚持到了偏执的程度，子孙都吃了不少的苦头。”柳蔚蓝的无奈是从心里蔓延到脸上，从小到大无论是选择玩伴还是朋友都艰难，这种艰难又直接影响了选择配偶的范围，最后发展到只剩她一人的程度，可以说偏执扼杀了家族的生存空间，那些给自己头上套紧箍咒的老头子们有没有预想过今天这种尴尬的状况呢？

    “贵族吗？”

    “如果是贵族我还能稍微理解，就是不是贵族才让人为难！”柳蔚蓝叹气，“大概是为了保留某种从祖星流传下来的特有技术，你知道在那个远古时代种族之间甚至还存在战争呢！”

    “是的！”30005号满眼的赞叹，“这样一种坚持的精神不该让人敬佩吗？”

    “哦，这是什么地方呢？”柳蔚蓝好奇地看着隔壁宽敞明亮的大厅，一排排整齐的窗口，“是餐厅吗？”

    “是的，到了中午的时候，各个大厅的成员和顾客们都会来就餐，也有不少的交易是在这个地方达成意向的。”

    “我以为顾客只能进入特定的大厅。”

    “是这样的！我们为每一个客人量身定做了需求，但是有些客人对自己的了解有偏差，这种偏差可能会导致交易失败，所以我们为所有的人开放餐厅。要知道，某些时候幸运、缘分之类古老的词汇有特别的魅力，本来是要寻找玩伴的在这里找到了生活伴侣，本来时要寻找生活伴侣的在这里找到了知己。任何一种可能性，我们都不会放弃！”30005号转头看柳蔚蓝，“您有兴趣在就餐时间来看看别的大厅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柳蔚蓝想了想，道，“你对7号大厅了解吗？”

    30005号尽量让面部表情自然，可是颤抖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柳蔚蓝认真看大厅边角处摆放的雕刻，不在意道，“他们很可怕吗？”

    “柳小姐，我一直认为7号大厅是最不得已的选择。”

    “哦？”柳蔚蓝挑高了眉毛，“为什么呢？为我办理出入手续的那一位先生拒绝回答相关问题，而你能为我提供多少的咨询信息？”

    30005号失去了从容，“对不起！”

    柳蔚蓝信步走到一个小小的图书图书阅览区，大厅的设计非常好，区间和区间之间用木头架子隔开，在资源缺乏的时代这是非常奢侈的行为。当然，这种奢侈并不是爆发，淡淡的木头香味让装修品味上升了一个台阶，隔而不断的架子又增加了光线层次的变化。柳蔚蓝站在小小的书架边上，透过书架和书架之间的空隙能看见休闲区里悠闲的人们，更远的地方能看见巨大的落地窗户，飘扬的窗帘偶尔被调皮的风吹起一角，露出柔软的草地一点，让人的视线无限丰富起来。

    “哦，居然有《人类迁徙史》，这本书我在织女星立图书馆都没有找到！”柳蔚蓝惊喜地看向30005号，“我可以在这里看吗？”

    “当然可以！”30005号腹诽，看来又是一个被这几十架子书勾引得忘记时间的客人，有许多客人仅仅是为了看这些书才办理出入手续的，交易中心白赚了不少的钱。

    柳蔚蓝拿起这一本舍不得放下，又看到另外的关于传统食品的书，更是舍不得走开，一路走过去，手上抱了几十本，一本也丢不开。

    “我想，我明白卡先生的感受了，这个交易中心真是太罪恶了，这么多让人迷恋的东西，怎么离得开？”柳蔚蓝转头微笑，“30005号，可以请你帮我搬这些东西吗？”

    “电子资料室有这些书的电子版本，在那里阅读会更方便些，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哦，不需要！我想我是染上我那些守旧的祖先的毛病，我更喜欢书拿在手里的感觉。你可以闻到吗？这些古老的纸张，它们散发出历史的味道来，多诱人？”柳蔚蓝整张脸都再发光，“我真的是迫不及待！”

    30005号笑着将书送到阅览室，柳蔚蓝歉意道，“今天暂时到这里好不好？我付足你一个小时的费用，明天开始我自己逛就好了！”

    30005号拿出支付器，柳蔚蓝拿个人识别卡支付了费用。

    “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在服务台找我，随时为你服务！”

    柳蔚蓝看着桌子上的书，心里很满足，多嘴道，“30005号，你的排名这么高这么优秀，你希望找到一位什么样的主人呢？”

    30005号勾起嘴角，“我并不需要主人呢！”

    “为什么？”柳蔚蓝不明白。

    “在这里，我有住的地方，吃得也不错，收入比瑶光的平均工资要高些，还可以认识许多不同地方来的人，可以说这是一份非常有挑战性的工作。我为什么要把自己交易出去，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归属感呢？”

    30005号笑得更欢了，“柳小姐，我认为那种东西是弱者才需要的，你觉得呢？”

    柳蔚蓝注意到了，30005号的态度一直非常恭敬，甚至每一次称呼她都用了“您”字，而最后这一次他用了“你”。

    30005号微笑着退开，打开一扇小小的门，翻开胸口写着编号“30005”的牌子，赫然转变成“7011”。

    小门尽头一个宽敞的房间，一位长发到腰间的男子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全身肌rou放松，但是可以从那修长充满力量的肌rou上料想到力量的强大，那一位男子见30005号进来，笑道，“今天有什么好玩的呢？”

    “哦，非常不幸，遇到了一个糟糕的女人，满身穹庐人的臭味儿！”弯弯的眼睛透出冰凉的光，“实在忍不住，差一点就想动手了呢！”

    穹庐人，自诩为坚持祖星地球的传统，坚持古老的生活模式，致力于改善环境，致力于让人体和自然和谐的人。他们认为人的rou体是基础，精神是升华，人类的进化最终落实在精神层面，而只有穹庐这样一个地方才是容纳精神的最终乐园。他们锤炼自己的身体，尽量不在人体使用基因产品调整外貌和身体，他们最高的目标是“天人合一”，这一群人在超量使用科技产品的人群中尤其刺眼。历史上许多次的纠纷，保持环境和牺牲环境法阵科技的纠纷均是穹庐人发起的，他们是社会麻烦的制造者，是让统治阶层又爱又恨的一股力量。他们最大的价值是为贵族们提供最健康最自然最有效的食物及药品，特别是在穹庐人越来越难生存的现今，那些食物和药品的价格往往是天价。

    “扮演3号厅的蠢蛋们，只有你才有这种恶趣味！”

    “相对于喜欢将自己交易出去残酷地虐杀买主的BT而言，我仁慈了许多，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