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开工（一）
一时这边下木材，那边搞卫生，正好父亲他们也买了锅炉碗筷之类的回来——久未住人的院子这时也有了些生气。 我走进第一进房子的厅堂——这里也应该就是堂屋，里面有几个人正在那里扫的扫、抹的抹。四个陌生人——应该是一对夫妇带着两个男孩子——一看见我，立刻停下手头的事，上前来跟我打招呼——也就是喊一句“东家”，就腼腆地不说话了——别说，不是一家人还真不进一家门，这几位表达腼腆的姿态都差不多，就是扭捏着低下头，搞得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青草jiejie”，小红倒是很快地上前来为我作介绍，“这几位都是舅爷爷刚才请来帮忙做铺盖的。”又招呼旁边扭捏着的人，“梁婶，这就是我家青草jiejie！” 我一见这个人年纪比我父亲还要大，赶紧也上前去和小红一样叫着“梁婶”。——其实这个梁婶比我父亲小得多，只是这一向东飘西荡，到处找事做又很少找到事做，加之又拖家带口的，日子过得很艰辛，因而显得特别苍老一些。 这位梁婶更不自在了，“青草……青草东家，您不用对我们客气~~~”这个是什么话？——还有，这样腼腆的人，要怎样才能在一大群能说会道的求职者中脱颖而出，找到工作？幸亏碰到了“以貌取人”的外公吧？！幸亏做个被面不是啥技术含量高的事！ 不过很快她们也适应了一些，梁夫人腼腆着说，“青草……东家，我们扫出一块地来，很快就开始做！今晚一定让您盖上被子！”又招呼着两个男孩子，“快过来喊东家！”——只听到两声哼哼似的声音。 我也不为难他们，笑着和他们点了一下头。“不用太赶了啊？！重要的是活做细些！” 又招呼小红，“你照应着他们呀！”——小红首次做了首领，高兴得头直点。 我去了第二进的院子。父亲他们买的厨房用具将在这里开工。还没有进厨房，就听到一声大叫，“唉呀！没有柴？！”——又是三舅。 我正好走进去，不怀好意地说，“没有柴火？？怎么没有柴火？今天牛车不是拉了好些稻草吗？” “你这鬼崽子，又想打我的稻草的主意！偏不准用！——我去柴房看看，原先的主人未免就这样抠，连一根柴火都没留？！”三舅边说边往柴房走，不一会儿又听到他怪声怪气的声音，“开了眼哪！真是长了见识！还真有这样抠的人，连一根柴火都没有留下！什么德性！” 三舅气愤地嘟囔着出来。 我有些好笑，“不就是柴火吗？城门口就有卖的，十文钱一挑，还给送上门来——你们先收拾菜，我去走一趟！”我也是边说边往外走。 “柴火还要两斤米一挑？”三舅追了出来，“喂！青草，今儿先买半挑做了中饭再说！等下午我赶着牛车回家一趟，拉一牛车过来——我家有，不用付钱！还正好赶上做晚饭！” 这倒是算得清楚。“好咧！”我边答应边出了第一进的屋子。外婆看到我要出去的样子，拦住问，“干嘛去？”我如实地回答。 “不行不行，我去！”外婆说，“你连火都烧得少，怎么知道哪种柴好烧哪种些不好烧？还是我去！”我乐得偷懒，于是让外婆去了。 院子里，几位木工师傅已经把木材分类放好，松木、杉木、橡木各一堆。看到我走出来，肖师傅赶忙来询问我的意见，“您一共要做四张床，您看我们是一人做一张呢还是一起做？” “一起做吧！谁擅长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好，我们先去量房子的尺寸，再来锯木材。” 于是我跟她们一起去第二进的主屋，量中间的四间房子的尺寸。又告诉她们我想要摆床的位置。 一时几位木匠师傅各自忙碌——好像没有我什么事了。我正想找机会接近三舅细说我的“大计”，却听到外公在堂屋里大声喊我，“青草！快过来~~~” 我赶紧来到堂屋里，地已经打扫完毕，只剩下几个小的在抹墙。 “什么事？”我问外公。 “到哪里缝被子？——没有桌子，也没有垫的东西~~~” 一听到“垫的东西”，我马上就想到了三舅的稻草。“能不能用稻草？”——心里在暗暗地发笑。 “不行，那东西不好定型。” 我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堂屋。貌似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垫了。“那今天就干脆不缝被子了。大不了晚上用布裹着棉絮将就一下，明天就应该有床板子可以垫了——把几间卧室的卫生搞出来也好！” “什么棉絮？还是棉花呢！——梁婶说她会絮！”小红快言快语。 “棉……棉花？”我惊讶地看向外公，这也太非成品了一些！强捍啊！外公！ 我的脑海里放慢镜头一样呈现出从棉花到棉絮再到棉被的过程。 突然我就卡壳了，“棉花不用弹的吗？”——我迟疑地问。 “弹？”几个人一起望着我。 “怎么弹？用什么弹？我……不会呢！”梁婶越说越小声，脸上明显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我以前都是用絮的。” “那……怎么絮？” “就是，把棉花撕得细细的，铺匀称，再用棉线缝好固定~~~也不是多难的事~~~一般人……都会做的。”梁婶又没有底气了。 也有可能是弹棉花的这个行业还没有诞生吧？我于是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集中精力来解决外公刚才的难题——到哪里缝被子？ “装棉花的袋子呢？——有几袋？” “十袋。——买了五十斤呢！上次你给我买的八斤的被子就很舒服，这次先做四床；再做四床四斤的，垫，或是秋天里盖都可以。” “那这样吧！先拆几个袋子摊在地上，做垫子，把棉花堆到上面，今天上午先去撕棉花吧——也撕不了好久了，等会柴火回来了，大家先一起把饭做好再说。” 一群人依言行动。于是这边的人也有事做了，那边木匠师傅已经量好了尺寸，正准备锯木材——这下应该真没我啥事了，我又回到厨房，想找机会和三舅说明我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