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复见双亲(中)陈氏的决断
请牢记 地址 “你都知道了?”陈氏叹了一声,她虽在问,但听得出来她一早清楚黎茗衾已经知道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你太太平平、体体面面地做你的侯夫人就是了。可也不能不让你知道,心里头总得有个谱,不然以后婆家知道了问起,你反而不知道,还以为你故意瞒着。知道了也好,你大姐早就知道了。” “大姐也知道?”黎茗衾一直没能跟黎茗衣说上话,只是前些日子戚慕恒告诉她,黎茗衣的病稳定了下来,但还是要卧床休养。 陈氏轻轻点头,“是啊,在她进宫前,我告诉她的。”她顿了一下,“我不让她跟你说,你那时那暴躁性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找卢氏母子大闹一场。” “父亲这样对您,您不生气么?”黎茗衾小心地看着她,即使习惯了这个时代的三妻四妾,气总该是有的吧。 陈氏笑了一下,目光一下子冷硬了许多,“那是自然,你父亲和侯爷不一样,侯爷的几房妻妾要么是别人送进去的,要么即使有情,也还沾着别的情分的边儿。可你父亲对卢氏……”她冷笑了一下,曾经脆弱的面容变得坚毅,“卢氏她有什么值得,他护了这么多年。就算她有本事,这也就罢了,你父亲还要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曾养外室,不曾对不起似的。好啊,他愿意这样,那我就顺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对这种养外室的男人,黎茗衾是打心里不认同的,尤其是还要树牌坊的这种,可陈氏这样子让她不禁想到了那些抑郁成疾的深宅怨妇。她不由得劝道,“父亲这么多年都不曾把他们母子接回来,心里还是有您的。” “有我?”谁知陈氏冷哼一声,语出惊人,“他早打算着将来把那母子接进来,还要把家产分给他们。若不是当年白大人告老还乡时携夫人上殿,被皇上称赞,说其一生只一老妻,可成美谈,他能忍这么久?” 黎茗衾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又把黎远正骂了一遍,“那您打算怎么办?卢氏的儿子也不小了,父亲不可能让他一辈子流落在外。” “我想着等衡远有了功名。再把这事儿挑明了,那时他们母子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不过他们即使现在来了,也什么都拿不走。”陈氏看着她,终于舒心了一些,“咱们黎家的产业要么捐了。要么就在你手里,我知道你心善,将来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弟弟。” 黎茗衾看了看她,又看向自己的膝盖,盯着老半天都没回头。终于下定了决心,问了出来。“当初您说不会因为黎家,就让我嫁过去,是不是真的?您即使不为了黎家。是不是因为衡远才走这步险棋?” “我的确想着衡远……”陈氏又叹了一声,眼中多少有些歉意。 黎茗衾目光复杂地看向她,“您想过我嫁过去,日子有多难过么?” 陈氏往她身边坐了坐,像一手将她揽入怀中。却被她一下子挣开了。陈氏有些无奈地道,“傻丫头。男人才是一家之主。你父亲老了,这个家不是衡远接,就是那女人的儿子接。衡远是嫡出,如果将来黎家之主不是衡远,你不管嫁到了什么样的人家,都抬不起头。” 见黎茗衾看着她不说话,陈氏又继续道,“何况我也觉得侯爷不错,太夫人又喜欢你精明能干。你即使不得侯爷的宠,只要他们用得着你,就不会对你不好。其实即使你做了别家的原配夫人,也少不得要应付那些妾室,这世上有本事的男人,有几个像白老大人一样,能守着老妻过一辈子?还不如找个靠得住的。” “那是因为您觉得我只能找到这样的人。”黎茗衾的无奈在于她没有办法和这个时代对抗,去推翻一个官夫人的观念。她对陈氏忽然又多了些怜悯,一个一辈子都要和人斗的女人,该有多辛苦,“那您的身子是真不好,还是为了骗他才……”后面的话难以启齿,不是她这个晚辈该问的。 “少喝了几次药,没有大碍。”陈氏知道她不会太怨怼自己了,放了心,笑容里多了几分暖意。 竟然常年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黎茗衾忽然有了别的想法,“那您打算怎么对付他们母子?”
“本来我想着一直拖下去,让人看着他们,到了时候才说开了。不过一见着你,我就忽然想,不如过些日子就把他们接过来。”陈氏说到这儿,眼中又起了恨意,“这些年也不光是你父亲藏着他们,卢氏也怕进了门,受我的气。她是巴不得我撒手西归了,自己好进来做继室,也好给儿子一个嫡子的身份,我就偏不顺她的意。” “把名分先定下来,让她不能再有非份之想?”黎茗衾不是没想过这法子,可那时她怕陈氏伤心,才力阻黎远正接他们回来,“可是父亲是待罪之身,这时候让他们进门,少不得要招人非议,父亲未必就肯这么做。” 做此决定到底凭着一股狠劲儿,听她这么一说,陈氏犹疑了一下,沉吟道,“茗衾,你说你父亲日后还有复起的机会么?” “古往今来复起之人必有他人难以替代的才能,在朝堂上恐怕还要加上战功或是官员、百姓的拥戴。父亲从前在任上也不曾做出惊人之举,家里即使家财万贯,在外人眼里仍然脱不了脂粉气、铜臭气,要复起,怕是很难。再加上还需要时间,等父亲七八十岁的时候,怕是才等到机会,争这些也没意思了。您还不如指望衡远,他不沾家里的生意,用心读书,名声也好,官运说不准会比父亲长久。”黎茗衾怕她也存着不切实际的想法,连忙劝道。 谁知陈氏笑了一下,低声道,“这不就结了?官也做不成了,非议不非议也就无所谓了。等衡远长大了,有了功名,也好多年过去了,这种事也早没人提了。若不把人接进来,岂不是我不贤惠?他若不承我的好意,就这辈子都死了这条心。” 可是也不免不好听,黎茗衾心里挣扎了一下,为了自己,为了陈氏,也为了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只能再踩上卢氏母子一脚了,“我倒是有个主意,能让母亲再压他们母子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