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起风
宫里来了圣旨，宣容夏进宫觐见，而且是立刻马上。 薛长青不在菱园，被留下照顾姐妹二人的人一下子就慌了手脚，圣旨不可不从，容夏净了面，得换下一身素白的衣裳。 可惜了她除了白色的衣裳就没别的颜色了，还是薛凝萱的丫头在行李里找到了薛凝萱的一件樱桃红的衣衫，薛凝萱的衣服大都比容夏要大一些，难得找到这么一件稍微小一些的，罩在容夏纤细的身子上，刚刚好。 好在衣裳并不繁琐，斜襟窄袖，行走也方便。 “走了。”容夏摸了摸薛灵萱瞪着直愣愣的眼睛的小脑袋，说道。 薛灵萱晃了晃脑子，“jiejie诶，你这么穿真美！” 容夏笑笑，不置可否，她习惯着素色，本就是为了遮掩她太过艳丽的容色，要真穿成这样四处招摇，她的逍遥日子恐怕一天都没有了，虽然严格意义上讲，进了京她就没逍遥过。 传旨的太监好素质，在外门等了半晌，也没露一个黑脸。 太监其实地位不低，真论起来，跟了皇帝也有二十多年，各型各色的美女还真见过不少，但当容夏推门而出，迎着日头向外门走来时，还是实打实的被惊艳了一把。 美若骄阳，不外如是。 太监其实觉得面熟，在某一刻阳光太浓，化开了她眸里冷光的那个瞬间，可惜转瞬即逝，他也抓不到太过久远的记忆力某个相似的瞬间。 其实他觉得挺佩服的。 他来传旨的时候甚至都做好了看一场哭哭啼啼，哭天喊地戏码的准备。毕竟家里没个主事的，主事的已经在宫里了。 而又是从未进过宫的小丫头，能不被惊吓到慌乱嘛。 可让他惊诧的是，那姑娘长眉一挑，惊有点，吓没有，更别提慌乱了。还极有礼数的在这个不太对劲的时间去了那一身素白的衣裳。 那太监都不敢想她要真是大咧咧的穿着像是守孝一样的进宫面圣，得生出多大的风波来。她要想不到，他也得提醒。如今赶好儿，自个该准备的都准备利索了。接了圣旨便上了轿，痛快的让太监有点觉得哪里不太对。 经验丰富而又世故多谋的太监不知为何心里忐忑，怀着股子别扭的心情赶忙回宫，直到看到金銮殿上的皇帝怒目，才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人带来了他就完成任务了，也就放心了哈，此刻连皇帝那阴沉的脸色都不可怕了。 太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个儿这莫名其妙的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容夏自始至终礼数齐全，没生出任何一点幺蛾子，缘何为此？ 容夏见礼，可惜她没进过宫，也没有人指点她该如何行礼，一介草民，更没学过那样驳杂而反复的宫廷礼节。 她左瞅瞅，右瞅瞅，学着人家行了个臣子礼，把殿内一点就着的气氛硬生生的扯成了爆笑的气氛。 容夏知道自己可能礼行的不太对，可是除了端着盘子的小丫头，大殿上全是男的，没谁告诉她身为一个民女，该怎么行李。 好在她看到了薛老太爷，眼一瞪，手一摊，虽然幅度小，但呆愣愣的模样丝毫没减弱，她想用眼神和自家祖父交流，她要怎么做，她不是慌张，只是不想丢薛家的人而已。 结果忍不住噗噗噗的人更多了。 容夏实在忍不住，特意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心里莫名其妙，这些人，到底笑毛线。 不过她刚左瞅瞅右瞅瞅时也发现了殿堂之上的不同寻常的氛围。皇太子，皇长孙，六王爷，世子爷宋清，和次子宋晏，以及民间神医柳先生，全了。 殿偏左上位的还有太医院那一帮，以及站在皇帝身边，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的薛老太爷。 只不过距离太远，容夏就算不近视，也看不清本来就极善于隐藏情绪的薛老太爷的眼神，更别提读一读他真正的想法。 好在没人晾着她，但也令人诧异的，开口的是素未谋面的宋清。 宋晏的兄长，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只不过在容夏接触过的这些人里，邵峻也好，皇长孙也好，在容夏看来，都要输上宋晏那么一筹，这个宋清如何，她还得先观察着再做评判。 “皇上，既然薛姑娘到了，就请她解释一下前些日子她住在二弟别庄，配药制药，并且到底有没有马鞭草这一种吧。” 容夏脑袋转一圈，看到柳先生铁青的脸上和皇长孙脸上显示出的得意，大概也就猜得差不多了。 怕是这宋清，因为太忌惮宋晏，而在这样**即将失势的时刻选择利用他们最后一把，打击一下宋晏的气势。 不得不说其实以他的立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再精明不过了。 马鞭草汁液与马血的关系只是没人知道，只要这玩意公之于众，就是一个不可解开的死结，因为随便找一动物试一试就知道了。 而他借力打力，直指宋晏借薛氏为非作歹。 这关系并不复杂，只要将自己带到他的立场，很容易便能窥探清楚，只不过这其中到底如何运作的，谁利用了谁，谁又被谁利用，太庞大的复杂系统，不是这一时半会就能想清楚的。 容夏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明显在等她的答案。 而宋晏带着淡淡的笑容，眸中波澜不起，平静如湖。 容夏终于明白为何有人形容他是灿若月华，而不是他名字中的日光。因为他的光华比起日光的璀璨夺目，更如月光清华，缓缓不逝，绵延不绝。 容夏知道，她必须帮他。 这个时候，帮他便是帮己，这点关系她还是想得清楚的，不着痕迹的，看到薛长青微微颔首，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了制药，自然是买过马鞭草，这种药材虽然起源晚，但毕竟应用已经十分广泛。”容夏眸光不变，似清凌凌的水，让人一眼便望透了。 当然，那是她故意让你望透了。自以为看透了的人陷入了用眸色织就的网，就赌你这身为九五之尊的自信和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