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良禽择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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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7良禽择木

    虽然世子坠湖病重，但荣国府的规矩并没有‘乱’了。晨初各房的姨娘都等在主母屋子里请安。

    林嫣一身素‘色’长裙，领口和袖口都镶嵌了狐狸‘毛’，此时并未入冬，她却穿的如此厚重。不知是昨日落湖染了病气，还是有意做出病歪歪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她端坐在上首，虽是主母位子，神态却并不倨傲。

    左侧第一个堂椅中，**坐着一位身穿桃‘色’织锦并蒂莲夹袄，下系翠‘色’滚边百褶长裙，挽着同心髻，上‘插’六只金钗，妆容‘艳’丽，身姿丰盈。一身散发着俗‘艳’气息的美人，是太夫人曾为了掣肘林姝而聘娶而来的贵妾，尤氏，出身尚书府嫡‘女’，眉眼之间自带着一股让人厌恶的傲慢。

    紧挨着她坐着的是低调内敛，却眉目清秀的怀瑜。而与她相对而坐的，便是育有一子一‘女’的元老级妾‘侍’姜姨娘，低眉顺眼的很是合主母的眼缘。

    林嫣日日都要斡旋于这些同自己分享丈夫的‘女’人之中，不厌其烦。加之今日又有心事，更是一副厌恶的表情。可偏尤氏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一直滔滔不绝。从上京城内百味居的口水‘鸡’一直谈到扬州府的清蒸蟹粉狮子头。

    林嫣鄙夷的看着她吃货本‘色’必显，因未曾站稳脚跟，并不急着给她脸‘色’看，而只是漠然不发一言。

    尤氏说的口干舌燥，连连灌了几杯凉茶之后，轻轻咳嗽一声，将话题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扯到了世子身上。“昨日妾身听闻夫人带世子一同坠湖，委实忧心。今日看夫人气‘色’并未不佳，倒也无甚大碍，妾身倒放下心来。可却不知世子如何？”尤氏眼角略微上调，圆润脸庞并不见一丝和气，反倒是多了几分刻薄和挑剔。虽生的貌美，却并不惹人喜爱。

    林嫣抿了一口才刚又重新奉上来的新茶，笑道，“劳烦你忧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无甚大碍。”

    尤氏的话说的很讨厌，什么是夫人带世子一同坠湖。素莲有些愤愤不平，却碍于尤氏贵妾的身份并不敢开口斥责。又责怪林嫣的好脾气，任人拿捏。

    尤氏见林嫣一脸的和气，且言语之间也并不犀利。那似从前的林姝那么不好招惹，浑身不安分的细胞都跳跃起来。将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太夫人眼珠子一样的疼着世子爷，不知现下如何了。夫人今日身子骨不爽利，怕是不能在太夫人跟前‘侍’奉，不若妾身替夫人去尽孝道吧。”

    荣国府规矩，正头夫人一下的姨娘一概没有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权力，即便是太夫人亲自拿主意娶进来的尤氏也没有资格。姨娘若是相见太夫人，除了太夫人召见之外，便是要夫人提拔。

    “尽孝哪里又替代的道理？”林嫣不懂声‘色’，依然笑的人畜无害。将手中的杯盏轻轻放下，取了帕子轻轻按压嘴角，一应动作优雅从容，比之宫中教养长大的林姝有过之而无不及。”姨娘的美意我心领了。时辰不早了，我合该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逐客令一下，姜姨娘便乖觉的起了身。对着林嫣屈膝福了下去，“婢妾告退。”

    怀瑜也跟着起身，行礼。

    尤氏看着两人起身，却仍然不曾动身，只拿眼睛盯着林嫣瞧。

    林嫣也不看她，只低垂着眼眸应姜姨娘和怀瑜的告礼。姜氏素来和尤氏‘交’好，此刻来了新夫人少不得二人要统一战线，便忙对着尤氏打了几记眼‘色’。尤氏见林嫣虽不言声言语，却是个注意正的，且她虽年纪轻却是这府的当家主母，她吃罪不起，便也只得无奈起身，磨磨蹭蹭的福身告辞，同姜姨娘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瑜姨娘可还有事？”见怀瑜站着没动，林嫣挑眉，出声询问。

    怀瑜点了点头，“婢妾又要事禀告。”

    怀瑜是林姝的贴身大婢‘女’，情谊非同一般，林嫣不得不谨慎。见她如此慎重，不禁心里犯了嘀咕。便道，“有什么便内阁说吧。”

    说着便起身扶着素莲的手向里走去。

    怀瑜紧跟其后，自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递到了林嫣手中。

    林嫣坐在八仙桌旁，细细翻看起来，只觉得是一方在普通不过的绢帕，上面的缠枝莲绣工‘精’美，除此之外便并无其他特别，忍不住开口问道，“给我瞧着帕子做什么？”

    怀瑜极尽谦恭的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眸道，“世子和夫人同时坠湖，事有蹊跷。是以奴婢便在‘侍’候赶赴出事的地点，看看是否能够查到一丝蛛丝马迹，不料要婢妾发现了这方绢帕。”

    林嫣虽不信林姝为自己着想，却信她对林姝的衷心，想她必定是因世子出事而格外上心。并且，怕是想要跟殷熙平邀宠。于是便将绢帕仍在一边，愣愣问道，“这绢帕有什么特别？”

    怀瑜道，“这绢乃是苏州进贡的绯绫,圣上赐予国公府不过四方，国公爷分别赐给了先夫人、尤姨娘、姜姨娘以及婢妾。”

    “哦？”这话倒是让林嫣听出了一点意思。

    “国公爷赏赐下来时，都是素净的绢帕，上面并不曾绣任何‘花’样。”怀瑜自怀中掏出一方同被林嫣仍在桌上一样质地的帕子，道，“奴婢当时‘侍’候先夫人，替先夫人绣了‘花’开并蒂。自己则绣了一支红梅。”说着就将帕子递上去，“先夫人亡故时，那帕子因是随身之后是以遂先夫人下葬了，婢妾的这一方在这。”

    如此说来，这帕子的主人只可能是剩下的尤氏和姜氏了？

    怀瑜是林姝的心腹，虽当年林姝临盆时怀瑜也在挣扎产子，可依她的聪明伶俐必定早已猜测出其中隐情。她为何愿意帮衬自己，林嫣并不接怀瑜递上来的帕子，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紧盯着怀瑜。

    怀瑜知道她这是防备，便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先夫人既已过世，奴婢愿为夫人效劳。”

    是么？固然人情如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林嫣很满意的弯起了嘴角，伸手接了怀瑜地上的帕子。

    此时坐在窗边看书的薛铭，却冷不防的打了一剂喷嚏。坐在一旁守着的碧丝，忙起身将薛铭支起的窗子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