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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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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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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平眉心一蹙,猛的‘挺’直腰背。看着殷熙平的目光,忽而闪过一丝寒光和怒意。薛铭浑然不知,却觉得一股锐气‘逼’面而来。于是转头看向顾长平,略往后错了一步,尴尬扯扯嘴角。“手炉有些烫手。”

    她心不在焉,又扯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谎话,让顾长平觉得‘胸’口一滞。愣愣道,“ 上轿。”语毕便拂袖而去,一矮身进了轿子。

    薛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暗自恼怒于自己方才的失态。为顾长平打了车帘子的顾全,见顾长平‘阴’沉着脸,薄‘唇’紧抿,便知他已经是怒火大盛。心道薛铭自此恐是没有好日子可过,不禁有些怜悯的看向薛铭。略一行礼,便招呼人起轿。

    薛铭对顾长平了解不多,可却也深知他的脾气。懊恼的蹙紧眉头,又往殷熙平所在的方向看去,正瞧见李瑾之费力的扶着他。当年他们两个兄弟情深,殷熙平却暗自耍了手段先李瑾之一步以军功请求赐婚。荣国府手握重兵,儿子又对林姝一往情深,圣上两相为难之下,以大局为重,令李瑾之忍痛割爱。致使林姝和李瑾之无奈分手,自此相忘于江湖。李瑾之自林姝成亲后,亲自带兵搅了南面彝国‘乱’党,将平南王手下兵力尽收羽翼之下。从文弱太子,转型为文武双全,朝中大臣再不敢轻易忽视这位生下来便被封为太子的幸运儿。

    三年后李瑾之带兵凯旋而归,庆功宴上林姝与他再次相逢,两人已成陌路,除了君臣之礼,再无其他。林姝对他了如指掌,知道他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自己只能做出一副同殷熙平恩爱的假象令他死心。并在月‘色’笼罩下的御‘花’园内,对他说了一番绝情之话。此后一年,圣上赐婚李瑾之再不推拒,取了辅国大臣的嫡长孙‘女’,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自此二人再未曾见过一面,直至林姝过世。

    殷熙平一时自‘私’心理,毁了李瑾之和林姝的一生幸福。这本该是令李瑾之十分介怀的,然而他从不曾说过一句怨言,今日又能如此倾心尽力照顾酒醉之后的殷熙平。薛铭嘴角轻扬,她当年真的没有看错人。李瑾之的人品样貌,的确是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

    只可惜有缘无分,纵然是得以重生,也无法破镜重圆。

    薛铭看的有些久,碧丝飞快的顺着薛铭的视线看了一眼,心头发慌。伸手推了推薛铭,“夫人,上轿了。”一面说着,一面将轿帘挑开。

    “嗯。”薛铭收回神,矮身进了轿子。紧接着轿子在四个小厮整齐划一的动作下,平稳抬起,向着宫‘门’口走去。

    顾长平坐在轿子之中,双目微合,双手‘交’叠而握,眉头轻轻蹙起。又响起那日薛铭与永宁郡主斗琴时,弹的那首。这整个大梁,或许除了荣国公先夫人林姝,再没人能胜得过她薛铭。想到她方才失神的望着殷熙平的样子,顾长平嗖然瞪大双眼,一腔怒火直‘逼’得他面‘色’铁青。然而嘴角却划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好一个薛铭,竟是如此爱慕殷熙平,肯下这般功夫临摹林姝琴艺。

    待到夫妻二人回到宁远侯府时,已经接近黄昏。天边一抹红霞,映照着院内白雪镀上一层朦胧红光,清冷中自带着一股温馨和美‘艳’。

    薛铭自知今日自己失神惹了麻烦,紧紧跟在顾长平身后,并不敢出声说话。虽身边跟着不少随从、婢‘女’,却也听不见一声大声的呼吸。整个队伍里,除了脚踏入地面的声音外,再无他声。

    顾长平肃着脸,玄‘色’大氅映衬下更觉得他五官刀刻般立体深邃,一双眸子更是深邃幽暗。他自前面带路,引着薛铭往宁远侯所在的宁正园走去,意思便是要回府来给父亲请安。

    宁远侯贴身大婢‘女’鸳鸯似是等了许久,见顾长平夫‘妇’进‘门’,忙迎上来接了顾长平脱下来的氅衣,“世子,您总算是回来了。”脸上焦灼之‘色’立现,眼底还闪动着盈盈泪光。

    屋内断断续续传来一阵哭声,顾长平深感不妙,只瞥了一眼鸳鸯红着的眼眶,并不说话,疾步向屋内走去。

    薛铭也将氅衣脱下,递给了迎接的婢‘女’,上前对着鸳鸯问道,“可是侯爷有什么不妥?”

    鸳鸯强忍着眼眶的酸涩,用力点点头,“奴婢这就带世子夫人进去。”说着一抹眼睛,在前面引着薛铭进去。

    珠帘后,隐隐约约能瞧见宁远侯的‘床’前站着的人影。还未等走进,便听见了顾思莹的哭声。待到薛铭进去,却见顾思莹跪倒在宁远侯的‘床’边,扑在宁远侯的身上,哭诉不已,口中喃喃念着“爹爹不要扔下莹莹不管”。

    宁远侯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目‘色’无光。枯槁如干柴一般的手,温柔的抚着‘女’儿的秀发,低声道,“好孩子,纵然是爹不在了,你大哥也定会替我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此时薛铭正走到顾长平身边,默然站立。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体微微一颤。

    顾思莹犹带泪痕的抬头去看宁远侯,用力抓住他干瘦的有些咯手的手,哭道,“我不要别人照顾,我就要爹好好的。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出嫁。”

    宁远侯脸上划过两滴清泪,黯然无光的眼底似乎又闪动了一丝光彩,但却是稍纵即逝。他一只手轻握了‘女’儿娇柔嫩白的小手,感受着她蓬发的生命力,另一只手又伸向顾长平,眼睛略带担忧和忐忑的看向顾长平。

    顾长平半晌的漠立之后,到底还是上前握上了父亲的手,也一样跪倒在‘床’边,与顾思莹比肩。

    宁远侯见他能过来,脸上漫上一层笑意。眼底似乎带了几分感‘激’,道,“长平,我若走了,你要答应爹,好好照顾莹莹,护得她一生周全,替她寻个好人家。”

    顾思莹见父亲如此神情恳切,越发伤心。知道今日他定是熬不过去的,眼底又涌上一层泪水。止不住莺莺哭出声来。

    宁远侯见顾长平丝毫没有动静,似乎根本没听自己的话。越发急躁起来,轻轻咳嗽起来。苏氏在一旁淌眼抹泪,见此便劝道,“侯爷,您身子骨不舒服,便歇下吧,有什么只明日再说也不迟。”说着,便要上前去轻拍宁远侯的背,使他舒一口气。

    但却被宁远侯扬手拦住,他不让苏氏靠前,只是执着的看着顾长平肃然的俊脸,等他答案。

    顾长平看着父亲,轮廓漂亮的薄‘唇’紧紧抿着,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顾思莹此时感受到父子二人对峙的气息,侧头去看顾长平雕刻一般峻廷的侧面,从他眼底看见了厌恶和冷漠。心里一片茫然和无助。

    “长平……”宁远侯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恳求,目光越发的可怜起来。顾长平却固执己见,坚持不想松口,但目光却明显有了松动。

    宁远侯见机将顾思莹的手和顾长平的手放在一起,紧紧压住,道,“你是长兄,长兄如父,答应父亲你会照顾莹莹,不让她受委屈。不令她以利益结亲。”

    顾长平突然觉得心烦,她大姐宁远侯嫡长‘女’,因为一场利益嫁给了平南王之子,走后不过堪堪数载便香消‘玉’殒。他大姐如此下场,凭什么顾思莹要他护得周全?她是苏氏所出,休想他疼爱犹如亲妹一般。

    宁远侯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于是便有些惭愧懊悔道,“当年是我一时糊涂,才害了你jiejie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我顾‘门’之‘女’,有一个如此悲剧收场,便不能有另一个重蹈覆辙。长平……你该明白爹的苦心。”

    苦心?顾长平心中冷笑,以他jiejie的命换来的教训,要平白的便宜顾思莹?没‘门’。

    他依然紧抿着双‘唇’,不松口,道,“父亲的病症已查明病根,必定能治好的。思莹眼看着就要及笄了,父亲必定能亲自送她出嫁。”

    宁远侯手一松,有些绝望的看着儿子。他深知儿子的脾‘性’,他不松口,纵然是他跪地叩头相求,也没有用。他恨苏氏,恨之入骨,以至于对于苏氏所出的顾长庆和顾思莹也厌恶至极。他在世方能保证他们兄妹和睦,可若一走,以顾长平的‘性’子,必定是要将人赶出府去的。宁远侯的目光渐渐滑落在了薛铭的身上,只有这还剩下一丝希望。

    薛铭见到那样诚恳且带了哀求的目光,心头酸涩。一旁苏氏和顾思莹的哭声,以及顾长年的叹息声,让她心内不安。

    顾长平的理智和无情,让她有些无力适从。

    宁远侯看着薛铭已然目光纠结的眼睛道,“我已油尽灯枯,怕是连今日都熬不过去。”

    一个老人临终前并不算苛刻的要求,为何顾长平会如此狠心拒绝。纵然是他厌烦继母,也不该将这恨意倾注在meimei和弟弟身上。薛铭本想置身事外,可最后却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父亲放心,世子必定会尽长兄职责,好好照顾莹meimei的。”

    顾思莹很烦听烦听见这个声音,可却看见父亲脸上绽放了意思笑容。而后握着他们的双手一摊,身体软软滑落,闭上了眼睛。

    宁远侯过世了,一众仆人轰然跪地,痛哭出声。苏氏也扑上来不可抑制的大哭,便连顾长年也轻声哭泣起来,更不要说顾思莹是如何声嘶力竭的哭喊爹爹。

    如此慌‘乱’的场面之下,只有顾长平万分理智。他肃着脸起身,吩咐道,“准备后事。”而后目不斜视的自薛铭身边走了过去。

    薛铭抹了一把脸上的清泪,紧跟着她向外追去。

    顾思莹泪眼朦胧之际回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彻底被人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