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出了桃韵阁，瑶瑞拿着敏慧公主的嫁妆礼单前往库房。她最近好像一直在跟仓库打交道，都快成了库房掌事了。 苏怜跟在身后瑶瑞，追问道：“瑶瑞，你是不是得罪蓝jiejie了？” 瑶瑞摇摇头：“没有啊，jiejie为何这么说？” 苏怜小声道：“不论是侍奉甫兰雅珠还是帮着敏慧公主备嫁妆，可都不是好差事。尤其是敏慧公主现在住在薛昭仪那里，你若是做的不好，薛昭仪必找你麻烦，扒你一层皮。” 瑶瑞笑了：“她不会的。” 苏怜噘嘴：“我可不是吓唬你，她自从有孕后，整个紫云宫就翻了天。别说她比往日嚣张跋扈，就连她身下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拿鼻孔看人。宫里好久未有子嗣了，皇上很是看重薛昭仪的肚子，蓝jiejie说了让桃韵阁上下所有人都避让这薛昭仪。你说，你现在赶上去，能有好果子吃吗？” 路过的温璇正巧听到这些话，赶紧过来捂了苏怜的嘴：“你胡说什么呢？我看是你这层皮不想要了，瑶瑞自有分寸，哪像你这般背后嚼舌。” 苏怜撇嘴：“我这是好心提醒，让瑶瑞有个心理准备。” 温璇叹道：“这算什么提醒，你这是要吓死瑶瑞。” 瑶瑞笑了笑道：“没事的，苏怜jiejie与温璇jiejie都是好意，瑶瑞心领了。这是蓝jiejie交给我的差事，我可不能拒绝。放心吧，我会小心处理，不让薛昭仪找到把柄。” 绣坊送来了敏慧公主的嫁衣，却被敏慧公主撕烂了，丢出了门外。 无奈之下，绣坊只好重新做了一套。她们不敢再送上门，只好交给瑶瑞，拜托她务必给公主试穿。 瑶瑞捧着嫁衣来到了紫云宫，敏慧公主将她拒之门外。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站在寒风中苦等。 薛昭仪听说了此事，特地走出来看瑶瑞。她站在高处，讥讽道：“这不是瑶瑞嘛？你可真是好本事，离了何贵妃，还能步步高升。” 瑶瑞笑道：“薛昭仪万福。” 薛昭仪走到瑶瑞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实话实说，瑶瑞，我非常欣赏你。何贵妃一事，玉华宫几乎没有活口，就连你的姨母林娇都放弃你了，你却能逃出生天，这种本事非常人所有。” 瑶瑞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薛昭仪走到瑶瑞的面前，一双眼睛带着诱惑：“若是你来我紫云宫，这里的一切皆归你管。苦守桃园，虽在皇上眼下，却没有你施展拳脚的地方。这里不同，待我诞下皇子，我就会更加得宠。瑶瑞，我需要像你这样有勇有谋的人帮我照顾小皇子。” 瑶瑞摇摇头：“婢子没有昭仪娘娘所想的本事。” 薛昭仪冷笑：“是吗？看来我这还是诱惑不够！不急，不急，等我生下皇子，再说不迟。” 紫云宫的宫女木兰匆匆跑来：“娘娘，孙婕妤来了。她按照娘娘之前的吩咐，将娘娘喜欢的糕点全都做了一遍。” 薛昭仪嘲笑道：“这个蠢人，她还真做了？” 木兰一脸jian笑：“是呢！她可怕娘娘不悦了，娘娘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跟条狗一样。” 瑶瑞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以戏弄她人为乐的主仆，心生不耻。 谁会来这种鬼地方，侍奉这样缺德的主子？ 薛昭仪伸指一挑瑶瑞的下巴：“看到了吗？如今宫中的小嫔妃任我欺凌，你不想与我一同尝尝这作弄人的滋味吗？” 瑶瑞低头，不笑不语。 孙婕妤是宫中老人，生有八皇子南王，却被一个得宠的年轻嫔妃如此消遣，实在是可恨啊！ 薛昭仪见瑶瑞无视她，冷冷道：“别假惺惺的，你为何贵妃做事的时候可不是这番嘴脸。”她故意提高了音调：“本宫没胃口吃那些油腻的点心，将那些都送给敏慧公主吧。” 话音落，一盘一盘精致的点心从瑶瑞身旁经过，送入了敏慧公主的房里。薛昭仪还故意打翻了一盘，给那些孙婕妤宫里送点心的宫人们看。 瑶瑞不想理会薛昭仪的无理取闹，将头低了下去。却无意发现，落地的点心竟无虫子靠近，还有几只蚂蚁绕道而行。 “不好！”瑶瑞惊叫道。 她将手中的嫁衣塞到木兰怀里，快速的冲进敏慧公主的房内。 瑶瑞大喊着推开门：“公主不要吃，这糕点有毒。” 可为时已晚，敏慧公主已经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桃韵阁大厅内，皇妃皇子立在两旁。 薛昭仪趴在文泽帝膝上痛哭不止，文泽帝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薛昭仪的哭声止住。 孙婕妤听说敏慧公主吃了她所做的糕点死了，直接吓晕了过去，是被人抬着来的桃韵阁。 太医院的四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围着八盘糕点，将一根根银针刺入。过了会儿，刘太医走到人前，跪拜道：“回皇上，八盘糕点无一例外，全有剧毒。” 薛昭仪听后又哭了起来：“皇上，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孙婕妤这不仅仅是要害臣妾的命，更是要害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啊。” 文泽帝眉头紧锁，过了良久，他叹息一声：“孙婕妤谋害妃嫔，杀害公主，赐自尽。” 瑶瑞站在厅外，心中难免悲凉。 孙婕妤就算再傻，也不会在自己所做的糕点里下毒，更不可能盘盘都有。这明显是有人想假借孙婕妤之手杀害薛昭仪，可皇帝却无心查办，语气里更多的是打发。 “父皇，父皇！” 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从瑶瑞眼前而入，他跑的太快，瑶瑞来不及细瞧相貌，他就进到了内厅。 南王扑通一声跪在厅内，狠狠地磕了三个头：“父皇，母妃绝不会做这种事，母妃是冤枉的。” 瑶瑞在外听着，才知道刚刚进去的是孙婕妤的儿子八皇子。 文泽帝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南王：“证据确凿，敏慧已死，赐自尽是朕给她最大的颜面了。” 南王哭喊道：“父皇，母妃绝不会下毒，求父皇给儿臣一些时间调查。儿臣定能找到证据，抓到那幕后真凶。” 文泽帝嗔怒一声，大厅瞬间安静了。 薛昭仪似乎感知到文泽帝的不悦，立即乖巧道：“臣妾有点不舒服就先退下了。” 文泽帝挥挥手，木兰立即上前扶着薛昭仪离开了。 待薛昭仪走出了大厅，静王与翊成也跪了下来。 静王正色道：“父皇，此事太过蹊跷。其一，孙婕妤为何要在自己亲手所做的糕点中下毒，这不是太蠢了吗？其二，薛昭仪若是死了对孙婕妤又有何好处呢？儿臣认为，此事应该细查，孙婕妤不一定是真凶。” 翊成点头：“儿臣附议。” 屋内静的吓人，文泽帝一言不发，面色冷淡，似乎对于孙婕妤是否是凶手并不在意。 蓝梦纯冲着门外喊道：“瑶瑞，进来回话。” 瑶瑞稳步进入内厅，跪下等待。 蓝梦纯对着瑶瑞使了个眼色后，问道：“你今日就在现场，可有异常？” 瑶瑞会意，回道：“孙婕妤按照薛昭仪的要求亲力做的糕点，又派人送来，一切都正常，婢子并未发现奇怪之处。” 文泽帝缓缓抬头，看向瑶瑞：“你是说，是薛昭仪让孙婕妤做的糕点？” 瑶瑞点头：“是的。” 文泽帝叹了口气，对着南王挥手：“老八，你先退下。” 南王皱眉，梗咽道：“父皇，母妃……” 静王拦下南王，低声劝道：“八哥你先退下，此事有转机。” 南王听后才松了口气，他看看与他并肩的两位兄弟，信任的离开了。 等南王走后，文泽帝无奈道：“再过十日就是敏慧出嫁的日子，若不杀孙婕妤，朕如何跟阿达王交代？” 瑶瑞心中再次受挫，她未曾想过，皇帝如此随意的赐死妃嫔，竟然就是为了给别人一个交代。她不懂帝王的冷酷无情，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寒到入骨的冷漠。 静王道：“依儿臣看，不必给交代。” 文泽帝看出静王有主意了，仰脸道：“接着说。” 静王道：“再嫁一位公主不就好了？阿达王未见过敏慧，只要父皇肯再嫁一位美丽的公主，阿达王自然不会追究。反观，若是父皇杀一位嫔妃去给阿达王交代，相反会得罪了他。他失去了美丽的妻子，却只换得父皇的一道歉意书，您认为阿达王会愿意吗？” 文泽帝点点头：“也就是你，能说出这些话来。” 瑶瑞不由得去望着静王的背影，那个完美如玉的男人。说出的话却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人情味。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公主们的命运，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能够不惜一切。 文泽帝问道：“那孙婕妤呢，你有什么看法？” 静王道：“查，给老八三天时间去查。” 文泽帝冷冷道：“若是查不到呢？” 静王道：“那就将孙婕妤打入冷宫，终身不得踏出，保留八哥颜面。” 父子二人的对话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融进去，他们二人像是明白对方的心意，一言一句，将别人的命运摆布在手掌之中。